太累了,太想喘口气了。

孟怀澜不愿有?来?世。

孟怀澄现在想,他?大概也不愿的。

他?最后眷恋地看了眼天?际的阳光,而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营帐中。

在爆炸前的一瞬间,他?竟又想起自己说的那句可笑又可怜的话。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央央也会为我掉一滴泪么?”

以?前他?多么纠结这个,现在就放下得有?多快。

还是不要?掉泪了吧,为了他?,不值得。

这一生,算不上身?不由己。

但总归是,事与?愿违。

一道身?影飞奔在山坡上。

听说战局有?异,谢明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拼命往山崖那边赶。

太阳正在群山之外升起,火红的光芒吞掉黑暗,黎明的光辉照耀在荒凉的大地上。

越靠近,血腥味越浓烈。

谢明夷腿一软,栽倒在地,手都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痕。

他?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却毫不犹豫地迅速爬起,继续往前跑。

终于来?到坡顶,他?看到下面混战的人群。

还没来?得及分辨,便听见远方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炸得人耳朵都陷入轰鸣。

谢明夷竭力阻挡,才没被这番爆炸的余浪掀翻在地。

待沙尘四散,他?朝爆炸源头的方向?眺望。

是敌军的营帐。

第105章 盛世 相伴相依,永不分离。……

一个?月后。

皇宫。

“大人, 公?子用过早膳后便去休息了。”

六水引着谢炽进殿,轻声道。

谢炽一怔,道:“这才?刚晨起, 夷儿怎的就困了?难道夜里睡不好么?”

六水垂下了头, 勉强笑?着回他:“公?子从北境回来以后, 便常常难以入睡,或许是?被战场上的惨烈给吓着了。”

谢炽沉默了,战争固然残酷, 但谢明?夷不是?性子软弱的人。

他大概已经知晓了原因。

来到门口, 他便道:“辛苦公?公?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六水离开,谢炽推开了门。

如今已经入秋, 空气渐渐凉了, 宫内的树叶都黄了半截, 在窗外轻轻摇曳。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谢明?夷正卧在榻上, 腰腹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整个?人向里蜷缩着, 身形越发单薄,不仔细看, 竟看不出那里有个?人。

谢炽眼?眶一红,他走到儿子身前, 本不愿惊醒他, 但谢明?夷睡得很浅,仅仅是?听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谢明?夷看见来人的面容,便坐起来, 揉了揉眼?睛,袖管显得空荡荡的,却努力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只朝父亲笑?道:“这么早,爹爹就来了?”

他坐起身,拍了拍榻上空余的位置,道:“爹爹,坐。”

谢明?夷眼?下的乌青很重,眼?球盘踞着淡淡的血丝,嘴唇只勉强看出点血色,乍一看,真?要以为他是?个?久病缠身的可怜人。

谢炽坐下,充满心疼地看着他。

“爹爹,怎的这样看着我?”

谢炽鼻头一酸,他眼?含悲怆,道:“我去过宣平侯府了,孟怀澄的后事一切从简,曹老夫人已经准备卖掉宅子,来日?便要出家……这事终究是?有了着落,夷儿,你可以放心了。”

谢明?夷垂着眼?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道:“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谢炽劝慰:“夷儿,别?人不知道你,但爹知道,你看起来盛气凌人,其实比谁都心软,孟怀澄毕竟和?你相交数年,他就这样死了,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谢明?夷的心口先是?隐隐作痛,接着便痛如锥扎,他痛苦地皱起眉头,紧闭双眼?。

“我不想为他难过,为他哭,可我还是?”

话说到最后,便转了音,突然中止,是?怕泄露出哭腔。

谢炽将他拥入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他抱起摔倒的谢明?夷时?那样。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谢明?夷的背,道:“哭吧,夷儿,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这些都忘了,别?再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