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澄瞥向未遮掩完整的舱口,冷哼一声,“他想饿死在半路,本侯偏不让。”

说罢,便夺过护卫手中一个食盒,俯身钻进船舱。

舱内空间不大,一张床,一架桌子,两个板凳,仅此而已。

地上满是白瓷碎片,都?是谢明夷赌气摔碎的。

而“罪魁祸首”正坐在桌前,背对着舱口,听见身后脚步声,以为又是孟怀澄派来的护卫,便将桌上插着柳枝的白釉瓷瓶都?举起来,转身猛地砸过去。

“说了别进来!”

“央央。”孟怀澄轻易避开朝他冲来的瓷瓶,走到谢明夷跟前。

谢明夷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孟怀澄,我就算渴死饿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孟怀澄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道:“我们央央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骨气了?嗯?”

他将食盒放下,端出里面精心熬煮的红豆粥,和几碟小菜。

极美?的香味弥漫,为这?小小的船舱增添了几分香甜的气息。

孟怀澄接着拉过凳子,干脆坐在谢明夷旁边,懒洋洋地曲起胳膊,撑着额头,吊儿郎当?地说:

“哦,我知道了,古人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央央这?是认定了贺维安,要用?命来为他守节了?”

“你!”谢明夷想驳斥,却正撞进孟怀澄眼中的戏谑,便厌烦道:“随你怎么?想。”

孟怀澄乐了,“对,就是这?种态度,以前把我当?条狗一样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到头来我在你心里连个贺维安都?比不上,这?样很好?玩吧?让央央玩的很开心吧?”

看着孟怀澄这?副模样,谢明夷心中隐隐作痛,面上却道:

“这?都?是你自己要做的,我没有逼过你,你不想做大可以走,但?你就是贱,就是要对我摇尾乞怜,我对你拳打脚踢你都?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将这?鄙薄的话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如此天真?残忍。

孟怀澄低低地笑起来,肩膀都?耸动着。

接着便笑出了声,眼角笑出了泪花。

“笑够了吗?看我不顺眼,可以亲手杀了我。”谢明夷淡定地补上一句。

孟怀澄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却还?是挂着僵化的笑意,只是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如此阴森可怖。

“央央,激将法对我没用?的,但?是,我早晚会让你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说着,便强硬地拽过谢明夷的手,将他的细瘦的腕骨都?包裹在手中。

“央央,你都?瘦了。”孟怀澄的语气诚恳起来:“要是让谢伯父知道你死了,该有多难过啊?”

提到父亲,谢明夷的反应大了些。

“你什么?意思?”

孟怀澄笑道:“我什么?意思不重要吧?毕竟在你眼里,我只是一条死皮赖脸的狗,但?陆微雪若是知道你为了贺维安绝食而死,你猜他会做什么??”

“他本来就想我死,我死了正合他意。”谢明夷冷静道。

“陆微雪可能是要你死,但?绝不会想看到你为了别人自杀,这?几个月,他已经杀了数千朝廷官员,若是触怒了他,那再多杀个贺维安,又或许多个谢伯父,对陆微雪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贺维安!”谢明夷急道。

孟怀澄的眼神幽暗起来,他紧紧盯着谢明夷。

“不是为了他?”

不等谢明夷回答,他便道:

“可你既是死在我手里,那陆微雪要问责的话,我只能说你对贺维安痴情?太甚,以此为我自己脱罪了。”

谢明夷语塞,只能转过头去,“随你。”

“央央,难道你真?不在乎谢伯父的命?”

看着谢明夷泛红的眼眶,他恶劣地又补上了一句:

“陛下对你很上心,连梦里都?喊着你,要将你千刀万剐呢。不如你献祭了自己,死在陆微雪手里,好?保住你父亲和你的情?郎,这?也是美?事一桩。”

谢明夷攥紧了衣角,脸上似有动摇之?色。

“总之?,你再不吃东西,一心寻死,我就要说你是深情?赴死了?”

孟怀澄站起来,端起装满红豆粥的碗,就要试探性地放回食盒中。

他刻意将动作放得很慢,果不其?然,胳膊突然被人双手抱住。

低下头,是谢明夷别扭地低着头的模样。

“我自己吃,你滚出去。”

孟怀澄将红豆粥递到他手里,便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

“真?乖,央央。”

第74章 陛下 他想求陆微雪别说了,住嘴。

金龙殿。

暗紫色的花草在?琉璃炉中焚烧, 发出?奇异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