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澄眯起眼睛,“哦?”

他转而看向赵恒,冷声道:“掐死他。”

赵恒表情?冷漠,将手覆在陆宜景的脖颈上。

未满周岁的婴孩还?以为是大人在跟他玩闹,竟咯咯地笑起来。

在这?安静得诡异的时刻,婴孩的笑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眼看着赵恒真?要用?力,谢明夷崩溃喊道:“住手,我跟你走。”

“央……”

贺维安瞳孔一缩,想要拉住他的手。

下一瞬,却被谢明夷狠狠推开。

“你滚!我就是嫌你一身寒酸味怎么?了?就算你做了官又怎样?在我心里你就是个穷书生,这?辈子都?不配牵我的手,就像、就像我们第一次见你那样,你我之?间云泥之?别,你活该被鞭子打死!”

他看着贺维安,颤抖的声音中纠缠着浓重的怨毒。

“你现在风光无限,而我一朝失势,不得不依附于?你,你叫我怎么?甘心?凭什么?我一无所?有了,你却青云直上?其?实那些情?情?爱爱,那些过往,全都?是我骗你的!我讨厌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就无比讨厌……”

贺维安怔怔地看着他,眼睛红过身上张扬艳丽的喜服。

他摇着头,喃喃道:“不是,不是的,明夷,你不必在众人面前将我与你摘干净,你不必为了保我……”

“我没有为了你!”谢明夷恶狠狠地说:“你再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我……”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乌发凌乱,声嘶力竭,一副令人厌恶的模样。

周围人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鄙夷。

“不是这?样的,我不信。”贺维安执拗地盯着他,素来温润的眼里带了几分恳求,“你不要管孟怀澄,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谢明夷闭了闭眼,滚烫的泪水在眼角溢出。

他旋即将手放在腰间玉佩上,捏紧,拽下,而后猛地投掷在地。

“现在没有了!”

阳光下,剔透的玉被一股力道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四分五裂。

玉的残渣,如流淌的心头血。

场面静而无声。

贺维安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睫上沾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谢明夷决绝转过身去,没有看见那滴泪落下来的瞬间。

“把孩子放了,我们走。”

他姿势僵硬,扯了扯孟怀澄的袖口,声音冷冰冰的。

孟怀澄伸出胳膊,不由分说地揽住谢明夷的腰,将他拥入自己怀中。

他挑衅地看向贺维安,凑近了谢明夷的耳朵,用?气音道:

“央央,你还?是那么?狠心,对谁都?一样。”

谢明夷抬起眼,一双泛着泪花的眼睛倔强地盯着孟怀澄。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难看,“你也不遑多让。”

孟怀澄开怀般轻笑一声,“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样子吗?”

谢明夷明显不想理他,偏过头去。

“明明可怜得要死,还?装腔作势的样子。”

怀中人挣扎的力道徒然增大,孟怀澄也较起了劲,紧紧将他钳住。

在宾客们看来,这?个制造了满地狼藉的男人,只是环着那个满嘴恶毒之?语的少年潇洒地离开。

赵恒将婴儿塞给了贺维安,在他的身后,十几个护卫已经随孟怀澄一并?离去。

“若有什么?不平的,回京上奏就是了。”

赵恒想了想,才说:“不过,这?天底下,又有谁能争得过陛下呢?”

贺维安盯着他,一双眼睛已全然没了光彩,满是阴翳。

“谢谢提醒。”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船行数千里,三日便到幽州,至京城不过一天一夜路程。

是夜,繁星满天。

孟怀澄站在船舱外,初春夜晚的冷风吹动他身上玄色披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舱内传来一阵碗碟的摔打声,随着一声“滚”,四个护卫狼狈地钻出来,都?提着食盒,面露无奈。

孟怀澄笑道:“还?是不吃?”

护卫们摇摇头:“已经三天了,只在昨天晕厥时,强喂下过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