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苏贵妃身后?的宫女们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苏钰榕强忍住两?眼?一黑想要昏过去的冲动,让人把?那名受了?伤的宫女拉下去。

屋里?只剩她和陆挚瑜。

“瑜儿,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脾气越来越坏,前日你刚刚处罚了?一个宫女,今日又发什么脾气?无论如何,宫女也?是人,宫女的命也?是一条命,你不能随意打骂她们。”

苏钰榕紧皱着眉头?,呵斥道。

陆挚瑜却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向苏钰榕,“母妃,您的意思是说,孩儿不光要在外面自甘下贱,连在含章宫,都要对区区宫女做小伏低吗?”

苏钰榕愣住了?,一时搪塞:“母妃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想去牵女儿的手。

陆挚瑜却将她一把?拍开?,指着她的鼻子,咬牙道:

“够了?!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你只一味地叫我忍让,让我不要出风头?,你自己懦弱,什么都不争不抢,连后?位都能拱手让人,一个比你小九岁的谢书藜都能捷足先登,踩到你头?上去!但我呢?我是堂堂公主,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要清心寡欲,陪你吃斋念佛?!”

苏钰榕摇摇头,眼?睛发红,“不是的,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妃是……”

陆挚瑜丝毫不在意她的眼泪,朝她吼道:“别说了?!”

她心中的愤懑揉作一团,化作喷发的火焰:“如果不是你没用,我早就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嫡公主了!可是现在呢?我算个什么?母妃,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旁人的母亲都会为?他们争,而你不作为?就算了?,竟还天天劝我不要去争!”

陆挚瑜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你可知你女儿在外面被?人作践成了?什么样子?你以为?你只知闭起宫门来吃斋念佛,便是万事大吉了??是,你自己是清净了?,但我呢?父皇他宁愿见谢明夷一个外人,都不愿意见我哪怕一面!我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被?你给活生生连累成了?这个样子?!”

苏钰榕听到这里?,已经是心碎难抑,她知道女儿时有怨言,却不知陆挚瑜已怨恨她到如此地步,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拼命摇头?:

“瑜儿,不是的,母妃怎会不在意你?你是母妃身上活脱脱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是母妃的命,母妃什么都愿意给你……”

“若我真是你的命,那你现在自称的就不是母妃,而是母后?了?。”

陆挚瑜冷冷一笑,讽刺道。

苏钰榕震惊地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体贴温顺的女儿,会露出这样狰狞的一面。

陆挚瑜见她不说话,便平复了?情绪,继续道:“从外祖父一家落难,而你只知道装死开?始,我便对你大失所望了?。母妃,你是一个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顾的人,我又怎么能指望你顾着我?为?我搏一个好前程?”

苏钰榕的心口无比疼痛,窒息感入侵身体,她甚至不敢直视陆挚瑜,“母妃是有苦衷的!当年你外祖父逼我入宫……”

“苦衷?”陆挚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有苦衷便可以随意作践你的女儿?让你的女儿和你一样卑微,只配屈居人下?”

“母妃啊母妃,你可曾注意过,你女儿写得一手好字,不比任何皇子差,你女儿弹琴弹得极好,在百花宴上,独有我听出那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谈错了?一个音?”

“太子不过是个庸才?,只因沾了?先皇后?的光,他才?能这么趾高气扬!而我呢?我不光在你这个贵妃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还被?你逼得小心翼翼,事事不敢拔尖,现在父皇不肯见我,但我知道,在他心中,或许根本想不起我是谁来!我在众人眼?里?,彻底成了?一个人微言轻的废物,连那个贱种陆微雪都不如,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这都是你带给我的!”

陆挚瑜一气呵成,把?这么多年的不满和委屈,全都吐了?个干净。

苏钰榕早已痛苦不已,她喃喃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这么多年……”

“你走。”

陆挚瑜背过身去,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

从记事起,她便被?压抑了?一切欲.望,在好胜心萌芽之际,苏钰榕便将其生生掐断。

打着安稳度日、为?她好的旗子,逼她过清心寡欲的日子,二十年过去了?,陆挚瑜看不到未来。

她早就疯了?。

苏钰榕的哭声传来,陆挚瑜烦躁得很?,直接将她推到门外,而后?狠狠地关上了?门。

她不顾苏钰榕在门外的苦苦哀求,只是狠心道:“你走!你去念你的佛!”

好半晌,苏钰榕都没有说话。

等陆挚瑜再打开?门时,只看到宫女们惶恐的脸。

“殿、殿下,娘娘回去了?,让我们侍候好您……”

“嗯。”陆挚瑜点点头?,扬起一个和善的笑脸。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方才?还跟自己的母亲爆发激烈争吵的人。

那个满面春风、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三公主,好像又回来了?。

“秋华,你过来。”

被?突然点名的秋华浑身一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陆挚瑜让她进了?屋,而后?关上了?门。

门外,宫女们都露出担心的神情。

秋华认命般跪在地上,道:“殿下,您要杀要剐,只冲着奴婢来就好,但娘娘她真的是很?疼爱您的,只求您不要跟娘娘有隔阂……”

她是苏贵妃的贴身宫女之一,为?了?苏贵妃,壮着胆子也?要劝劝陆挚瑜。

陆挚瑜却轻笑一声:“秋华姑姑,想来你是误会了?吧。”

话是这么说,却没让秋华起来。

陆挚瑜无比喜欢被?跪拜的感觉,更喜欢别人朝她露出惧怕的表情。

只有低位者才?会有的表情。

秋华静静跪着,任由陆挚瑜欣赏她臣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