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1 / 1)

胡之沄离开大岳时,月鹿宫还不存在,而今重返故里,当年的奶娃娃四弟长成蒹葭玉树的少年,最小的弟弟也变成正吃奶的五皇子。

相比感慨,胡之沄唏嘘更多。

“大岳的二皇子,却只能住在四弟的宫宇,想来所有人都以为我永远回不了家吧。”

胡之源表面做不在意,实则跟他同样看法。他早不知在心里埋怨父皇多少回,给二哥建个宫宇能怎么的,空着摆着给人看,至少能体现他念子之心,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为了显示大岳无侵犯意图,小小年纪远离故土去举目无亲的他国为质。

难受!

不过胡之源仍一副没心肝德行,一是习惯了,二是不想二哥刚回来就心生怨怼。

“二哥说哪的话,谁不盼你回家,弟弟我也盼你回家!你就当月鹿宫是你的,尽管拿自己当主子,何况你本来就是主子!”

看他这单纯怜人的模样,胡之沄也不好再说丧气之语,拍拍他肩头,嘻嘻问他:“得知四弟正妃是北戎最尊贵的公主,二哥很替你高兴,不知弟妹有没有好消息呢?”

完蛋,这就催他生娃了!

胡之源羞涩挠头道:“比不得二哥厉害,跟嫂嫂三年抱俩,我这还没动静。”

何止没动静,昨儿夜宴之前,他都不知几天没见过娜沐,侧妃们一直拿避子汤当坐胎药喝,真有好消息只能说明他头顶发绿。

提到孩子,胡之沄终放松神情,抱歉着对他道:“你给孩子们取的名字,二哥甚是喜欢,只是擎君亲自赐名不好拒绝。出发之前,你嫂嫂刚发现怀了第三胎,这回二哥宁可抗旨,孩子名也你来取!”

气氛终于不是胡之源一个人活跃,家长里短这聊开来。兄弟俩从夫妇之道聊至两国民风,从气候区别聊到饮食差异,聊到天色暗下来,胡之沄的脸色也跟着沉了。

环顾四下见无人,他压低声音问,“四弟真不好奇父皇遗诏上写了谁的名字?”

胡之源短瞬一怔,老实回答:“好奇有何用,反正不会是我。”

胡之沄朝天笑笑,笑得无奈且难看,语气满是质疑,“我是真没想到父皇就这么去了,也没想到母后会是那活死人的状态,更没想到还有需要这遗诏的一天,大哥的手段不太行呀。”

他这话音量可不低,胡之源忙做嘁声,胡之沄满不在意推开。

“放心,明日就启封宣诏了,无人敢在此时对你我下手。二哥只求一事,不论父皇选的继位之人是谁,请四弟一定保我平安,让我全须全尾回东燕与妻儿团聚!”

对于大岳皇位,胡之沄压根不在乎。他巴不得现在就宣诏,无论哪位兄弟继承他皆诚心恭贺,然后去皇陵老实撅着,只待熬过孝期,即刻抬脚回东燕!

若无李光擎同行,护卫极其严谨,早在刚入国境时,他便死在胡之洵埋伏的杀手刀下。这事他与胡之源说起,胡之源一点不惊讶。

不过胡之源没把在蝶园见到李光擎的事说出来,只问二哥,他既一同前来,为何秘而不报。

胡之沄也甚为不解,“他说等新君尘埃落定自会露面,多了我也不好问。”

“他人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

胡之源恨不能当即飞进蝶园,他实在不放心凶巴巴的小花魁,也不知那东燕国君是否点她来伺候……

第222章 宝地 <蝶园惊梦(NPH)(李肉糜)|PO18臉紅心跳

第222章 宝地

次日吉时,启封宣诏。

百官众目睽睽,曹大监端着那承载大岳命运的牛皮卷筒请他们过过眼,才将紧闭十数年的封口线剪开。

宣读完毕,周围寂静异常,好似在场的人全忘记喘气,紧接着又约好一般同时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声音转瞬收不住的响。

像有人丢个马蜂窝在身旁,胡之源被吵得头痛!他瞧瞧七嘴八舌各执一词的文臣武将,又偷瞄下自遗诏启封便一言未发的大哥,再瞅瞅二哥,正和他对上眼,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想到吧!

胡之源早知父皇办事时有离谱,竟不知在江山继承这事上也会如此离谱!

暄帝未在遗诏中未提一位皇子名字,却派给儿子们一个天底下最难办的差事:谁能将大岳东燕之间的无主之地拿下,谁便是大岳新君!

所谓无主之地,起初并非无主,乃前朝分裂后仅存的太平之境。此处无陆路通往,想涉入仅可沿发源于此的河逆流而上,然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因此躲过战火,变为无主之地。加之常年云雾缭绕,站在高山望过去,只能见浓白雾气广阔绵延,似团团云朵在此安眠,故而得名“云梦里”。

云梦里究竟有无人生活,没人知晓,但它是块宝地,人尽皆知。

早在前朝分裂成大岳东燕不久,居住附近的两国百姓便在此地流出的河水中发现沙金,数量不小,产出平均稳定,鼓了不少人的钱袋子,也勾起人的贪欲。无数人试图去云梦里寻找源头,皆在浓密白雾中一去不复返。

夹在两国间却无主且产金的云梦里,无疑是块肥肉,谁先吃到算谁的,只不过十几年来无人吃到嘴罢了。

其实单单去勘寻,左不过是比谁胆肥,比谁命大,比谁运气好,比谁更贪财,至少这对胡之洵来说不算事,难就难在那入境之河的中上游归属东燕。

李光擎掌权后,禁止臣民进入云梦里,违者格杀勿论。流出来的沙金可以采淘及入市交易,但必须上报,获准方可,税同盐商,严禁私采。此举一来可防黑心的主压榨劳工的情况发生,二来保证沙金诞生之处继续成为云梦里的秘密,不被别有用心之人霸占、采掘殆尽,才能源源不断让人受益。

采捞沙金辛苦且耗时,东燕昌盛之后,百姓有的是营生可做,早无人愿吃这份苦,于是沙金顺水流,便宜了下游的大岳人,也让暄帝得知源头仍在云梦里沉睡。

早拟诏书被质子带走留在他国,已让大岳众臣难以接受,如今一宣诏,不想结果更让人消化不能!

没有比离谱更能形容暄帝此举的词儿了,言官们皆被沈司空亡魂附体,群情激奋,不顾项上人头安稳,纷纷指责他胡闹。

有说夺地可以,但人力物力财力如何分配给几位皇子?有说小皇子还是襁褓稚儿,他如何去做?有说二皇子已是东燕擎帝妹夫,大岳皇宫连他宫宇都没建,他有没有资格去争?还有说,暄帝此举实乃亲自挑起皇子们不合,恐生宫变……

胡之源听得脑袋快炸了,一时间觉着谁说的都有理,品品滋味又都不是那么回事。他既心里没注意,也不知该听谁的,甚至一度想着若蝶园的岚姨还是岚贵妃,再有个儿子,以她受宠的程度,兴许今天这荒唐事根本没机会发生。

百思不得其解,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二哥。这回兄弟俩没对上眼,胡之沄的眼睛正盯着另一个人:公孙太傅。

紫金官袍,高纱头冠,双目微阖,银须纹丝不动。

胡之源这才发现,公孙老头今儿怎的如此安静?犹记从前,暄帝说什么话他都敢插上几嘴,朝堂之事不管该不该他干涉,他都要掺和。

正犯嘀咕,他开口了。

“汝等嗓门再高,也净是些无用之辞。”

四下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