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1 / 1)

凤儿活了快十七年,李光擎缺失了十七年,完全称不上合格父亲。而眼下他出现了,看似逼迫润娘,实则处处为她母女考量,让人难以评说。也许为他人着想是他生性,靠这以己度人的心,才备受爱戴成为明君。

李光擎目光放远,抬颌迎上射入的阳光,深嗅大岳春日泥土香气,半寐眼眸感慨:“皇宫外自由自在,没有桎梏,没有争斗,多好啊!”

公子终有应答:“人越居高位越不自由,为君者拥有一国,却是天下最不自由的人。”

到底侍奉过暄帝,公子明白身为国君的无解之痛。暄帝好淫,好的不是淫事本身,而是只有沉沦情欲之事,他才能感觉到还有一点点残存的自由。他从未与谁人讲过,是公子自己一点点品出来的。

“你来这里,她们可知?”

“不知,是私心想来试探您心意。”

“你别瞒,回去便说来过吧。给润儿带的礼物正巧请你捎带回去,你若瞒着,还要费心撒谎解释。”

那份礼物正是程言辉。

李光擎希望公子能将今日他所言之意转达。他暂时不会再去蝶园,润娘需要时间考虑,凤儿需要时间接受,他也有旁的事要忙。至于润娘为何那样对东燕,择日他再去问明白。

想到他能通过徽记找上来,便已知润娘身份,公子说无需劳他大驾,现在就能告诉擎君因由。

“润姐儿曾讲过家中事,说您皇叔李佑曾来请她父亲破译前朝藏宝图遭拒,随后便全家被杀。她侥幸逃脱,藏身小院,后与您相遇,再后来又得知您身份。那之后的事小人不知细节,润姐儿只说,有伙东燕人趁夜潜入且来者不善,她才放火烧院逃到蝶园,以女妓身份活下去,掩盖真身。”

李光擎听完恍然大悟,难怪她这回刚见自己,便说什么烧院子烧园子的。当时他着急见女儿,忘了多问问。

“小人斗胆猜,会不会是您皇叔李佑派人……”

李光擎摇头打断,说卫家灭门那事天下皆知,事发时恰巧老东燕王宾天,李佑担心生内乱匆匆往回赶,也绝不会因报复起杀心。灭了卫家,兴许诡谍书也尽毁,那藏宝图便与废纸无异。后来再杀去小院的东燕人,李光擎也敢咬定不是李佑派去的。他带来的人他个个都认识,全死死看着他这试图去找情人的东燕在逃皇子,一刻都没离开。

他们是谁,李光擎无从猜测,只知两件事并成大误会,让润娘恨上了东燕。

临别前,公子请李光擎再来蝶园时一定命锦哥儿马上告知他,他有个巧法子,许能让润娘松口。

“法子是什么暂且保密,届时您只需顺小人的话往下接便是。”

李光擎点头应允,旋即问公子贵庚。公子老实回答,他先是惊诧,继而挂上笑脸道:“吾再去蝶园定要向你讨教驻颜之法,还请贤婿不吝赐教。”

一声贤婿入耳,公子不枉此行!

凤儿听他讲完一切,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半天才合拢,咽咽唾沫问:“他没说啥时候再来?”

“没有。”

“那咱们现下该怎么办?”

“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

“就这?”

公子弹她一脑崩儿,“不然呢?他都说听你们母女的,绝不强求,君无戏言,你还有何顾虑?”

话是这么说,可凤儿就觉得悬,耍着赖嘟囔:“我这心忐忑得厉害,活似新君未定的大岳朝廷!”

她这比喻甚巧,公子借机把话题岔开,数落起把遗诏藏质子身上的暄帝,又念叨起胡之源来。

“也不知他那遗诏上写了谁,至于这般藏掖。差不多也该启封宣读了,皇位八成轮不到那小家伙坐。”

凤儿暗暗嘀咕:假设胡之源登上皇位,那公子可就是既被皇帝操过,也操过皇帝的人了,天底下再难找第二个!

蝶园里这俩位编排得热火朝天,月鹿宫里的胡之源却心大无边,丝毫没想遗诏的事,正乐颠颠领着二哥逛景。

第221章 兄弟 <蝶园惊梦(NPH)(李肉糜)|PO18臉紅心跳

第221章 兄弟

得知二哥要回大岳那刻起,胡之源心里便乐开花,主动对大哥提议让他进月鹿宫同住。

大岳皇宫并没给这位幼年便去东燕为质的二皇子建宫宇,胡之洵正愁赶建来不及,四弟这一开口,解决他一大烦恼。

胡之沄瞧着四弟鸟雀似的叽叽喳喳带他看这逛那,对遗诏之事毫不上心,想起他曾自称废物皇子,现在看来是有点废。

“四弟还是从前那般可爱,想必二哥不在这些年,你过得也还不错,无忧无虑,才能如此天真无邪。”

无忧无虑,这词形容寻常百姓儿子合适,皇子哪有无忧无虑的呢?

胡之源自懂事起便听徐春菱的叮嘱,不敢拔尖儿,不愿出头,生怕被大哥和皇后盯上。被皇后盯上,兴许让她相中了抢过去栽培,与母妃分离,若被大哥盯上,那怕是小命危在旦夕。

胡之洵对权利的向往朝堂皆知,无奈他表现得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攀交大臣一类勾当都是皇后在做,抓不出他错处。近年暄帝身子骨不济,放权给他,他的野心才随之浮出水面,动作愈发频繁,可此时他手里的权利,已让很多人不敢再张口。

良禽择佳木而栖,想在皇宫好好生存必须背靠大树乘凉。

胡之源待废物形象早在人前扎根,他卖乖讨巧主动示好大哥,当他的皇家狗腿子,换来他在宫里能自在横行,也换来徐春菱的昭仪位分。

兄弟五个,他和胡之沄最好。

徐春菱出身低微,承宠实属暄帝泄私愤以及做戏给皇后看,加上命师一句话让她儿子得名“之源”,暄帝睹他思旧人,便也不愿见他。

胡之源记事早,会说话时就知自己不受待见。父皇鲜少看他,皇后当他不存在,大哥对他不冷不热,母妃总如惊弓之鸟,乃至宫女太监都敢对他不客气。每每他和母妃缺这少那,吩咐下去那帮人也办事拖拉,有时秋衣送来的时候,天上已飘起雪花了。

宫里闹过一次时疫,药熏按说后宫人人有份,偏徐春菱没有,她只能带着儿子闭门不出,以隔离之法防疫。

那时胡之源才三岁,正是皮的时候,耐不住无聊大作大闹耍脾气,徐春菱如何哄骂都白扯。她愁得快陪儿子一块哭时,胡之沄来看她们,送了满满两箩筐药熏,陪胡之源玩到天黑。在那之后他时常过来,教胡之源写字,陪他玩耍,时疫过去也一样如此。

徐春菱感恩之余也很诧异,便问缘由。胡之沄说他突发严重水痘那回,亲生母妃都不愿靠近他,是徐春菱过来照顾的。如今她母子有困难,他也当出手相助,做哥哥的更不能让最小的弟弟身处险境。

并非徐春菱心善,照顾他是皇后派的活,为的是她能把痘疾病气过给她的儿子。怎料胡之源天生体格好,平安无事,倒让胡之沄记了徐春菱的照顾之恩。

没过多久胡之沄就去了东燕,刚刚感受到的兄弟情断了捻,胡之源哭了好几天。他歪歪扭扭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攒了厚厚一沓,逼着徐春菱豁出去半盒首饰托人送到东燕。万幸所托之人可靠,胡之沄全收到了,并认真回信给他。

大岳东燕,路遥水远,胡之沄再回来时乡音已变,这份兄弟情份却未减,全靠这诸多年里胡之源坚持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