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易容扮成了另一幅样子报名了科举,过程比想象的顺利,殊不知他易容后的脸的画像半个时辰后就交到了宴九霄的手上。

虽然的确汝亲王准备的很到位,但市面上的易容术有一个致命的缺漏,一般人都注意不到,那就是一般的易容材料都会有一种烤糊的味道,覆盖在人脸上,味道虽轻但旁人只要嗅觉稍稍灵敏些,便可以闻到。

这也是崔漱音之前和老师所学,他们早就预测到汝亲王有可能会通过科举来重获“新生”,于是崔漱音便将这注意事项告诉了宴九霄,说时崔漱音面容得意,双目夺彩,还在宴九霄耳边嘀咕着“看吧,千岁还是有几分要仰仗哀家的”,那小模样真是令宴九霄心痒。

不过他们对汝亲王的大变活人也没有横加阻拦,因为他们至少明面上还不愿与汝亲王有什么冲突,便顺水推舟,看看这汝亲王要耍什么花招。

这汝亲王虽然狼子野心,谋权篡位,虚伪自私,但论才学,确有几分。如若汝亲王真的什么都不做,潜心考试的话,那他们恐怕得早些下手了,这是一场双向的博弈。

就当崔漱音正为这劲敌暗暗担心时,大国师恰好拜访,他听了崔漱音这份担忧,却是猛地一拍太师椅的扶手,震得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平日里总是半眯着,看不清楚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深褐色的眼珠里像是燃着两簇火,花白的胡须根根竖起,连眼角的细纹都因这股怒意绷得笔直。

他厉声道,“那小子哪儿来的文人风骨,哪儿来的真才实学?”

崔漱音意外地眨眨眼,赶忙问道,“大国师此话怎讲?”

“哼,世人不知,我却是知道,那称道文武双全的汝亲王,实则只是一个盗窃他人文章的贼子!”说罢,他重重一甩袖子,表情里全是鄙夷之色。

什么,汝亲王的诗文竟是偷盗来的?!大国师对汝亲王这般态度,也是出乎崔漱音意料,看来原先忧虑大国师会帮助汝亲王的事,也是不攻自破了。

“大国师,此话当真?”崔漱音仍是不敢相信,这汝亲王竟然是空有其表?那诗文竟也是盗自他人?“可有证据?”

大国师叹气摇头,“证据?”他冷笑一声,“你可知为何那药店铺子的马老板恨皇家人入骨?”

难不成还有关联?崔漱音不解地摇头,心理却是有了些算计。

“因为马老板的独生子,马荣,就是是被盗诗文之一的受害者!”大国师嗓音中满是愤懑,崔漱音听了心中也燃起共情。

“若是马荣当年参加了科举,估计现在也是在国子监作大学士了,哎,天妒英才啊,竟然让马荣折在这种小人手中。”

听了大国师一番愤慨之言,崔漱音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果然皇家人无情无心,可以罔顾人命,罔顾仁义道德,一切都得顺他们心意。

第50章 若我是男儿

原来,这马荣作为一平民之子,自小勤奋苦读。马老板虽然有不少名贵药材,但早年也是空有一身医术,而这些名贵药材还是后来获得一些机遇才得到的。所以马荣可以说是真的布衣之子,家中无权无势,但很热爱读书,人也争气,才十四岁便出了一本自己的诗集,虽然知道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那几年他从小县城一路考上来,真是所向披靡,只可惜就让汝亲王注意到了。汝亲王夺走了他的诗集,占为己有。没人知道后来汝亲王为世人称赞的诗文实则都是在十八岁那一年惨死的马荣写的,汝亲王抢走了他的诗集以后,便杀人灭口,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他一连狠狠杀害了其他与马荣一起的好友。

而后来,也出现过很多“马荣”一样的人,同样成为了汝亲王装裱自己的工具。

“他竟如此虚伪!”崔漱音声音拔高,眉峰蹙起,“竟没有人去告发他?”

“皇家势力大过天呐,马老板当年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逃过一劫,其他所有相关人士全部都被灭了口。我当年已经与马老板结为好友,冒死进言,当时的陛下也就是先祖,先祖竟然警告我不要声张,此涉及皇家颜面?!”大国师沧桑的脸上满面悲凉,“我历侍三朝,亲眼目睹大夏的朝风愈加不正,哎,所以我这些年都在外游历,非祭天大典,不会回到京都。”

可恨可笑,难怪马老板视皇家人为仇敌,难怪大国师天天云游国外,难怪这皇家自古多无情......

这背后是以多少无辜性命的鲜血铸就的皇室荣耀,是以多少人的痛苦燃烧皇室的幸福安康!

“崔丫头,老夫助你,不只是因为是你母亲老师,而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一个大夏国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的希望。”大国师声音放缓了些,花白的胡子在随着说话的节奏微微颤动,他粗糙的手抚上崔漱音的手,眼带鼓励。

感觉到这份热切与希望,崔漱音表示真的压力山大。她从踏上作皇后的那条路开始,便踏上一条吃人的不归路。

她从一开始,只是为了崔家满门的无辜惨死,到掌握了权势,也 不愿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现在大国师握着她的手,说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一个国家河清海晏的希望的时候,崔漱音脑中一根弦突然断了。

是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崔家需要拯救,实则却是整个大夏都需要被拯救!

虽然她从来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却是心中一直默默遵守的!她的大夏子民,身上留着大夏人的血,父亲父兄终其一生都在维护大夏的繁荣,而她需要接续这个使命!

从大国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崔漱音挺直着脊背,眼底映着的是万里江山的轮廓,是比生死更重的赤诚。

她掷地有声,字字恳切,“我崔氏崔漱音,愿为大夏的河清海晏,作出自己的努力!”

大国师爽朗一笑,慈爱又有些心疼地望着她,“崔丫头,老夫逃避了一辈子,此番也愿意为了大夏拼一把,老夫定当不遗余力地帮助你!”

此番重大发现与收获,给崔漱音拨开了迷雾,她在心中已然有了计划,于是与宴九霄密谋,就等着汝亲王身败名裂。

南方安连溪传来战报,说蛮越之人空有胆量与激愤而手腕不够硬,基本上只敢欺负一些落单的军队,战场上从来不敢硬碰硬,那信中满是对敌人的轻视与少年意气,崔漱音对他的掉以轻心很是不满,马上写信训斥了他的心高气傲,并告诫他南人擅长巫蛊,就是她给他下的巫蛊之术,硬碰硬确实不是强项,但若是中了他们的巫蛊,真的是不攻自破了。

其实,安连溪自然是知道战场上不可轻视他人,他好歹在江湖上也混迹了多年,他只是在崔漱音面前多报些平安,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罢了,可惜却获得了一番训诫,不知那安连溪收到信会作何想法。

西北部的少数民族忌惮突然增加的边疆防备,虽然没有退兵,却也没有向前,局势控制在了一种诡异的紧张的和平之中。

而今科举也是稳步推进,陆子坤人虽淡薄,做起事来可是丝毫不马虎,崔漱音心想这陆子坤是可造之材,心理上情理上都想把他拉拢,只是他是远近闻名的肿瘤派人士,崔漱音只好叹气,这般也好,只要他秉公行事,就是帮助崔漱音大忙了。

邱亮在南方的水利工作也告一段落,正是因为崔漱音坚持让邱亮去建造水利工程,这次吃紧的南方战事,怕是会因为水患而雪上加霜。邱亮使了半生所学本领,将南方的水利工程建设的井井有条,最终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恰好他回来可以协助陆子坤考试院相关工作的修缮,虽然好似使尽了邱亮的价值,但对于他来讲,却胜似活在极乐世界里。

崔漱音这下尝到手中有人的甜头,此次的秋闱如若公平举行,定然可以再收拢一些真心为国请命的文生,这种年轻之人向来一腔热血,不畏艰险。崔漱音到时候先下手为强,再次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只怕是自己想,别人也会这么想,这场新人擂台,也势必会有一场仗要打。

一晃眼秋闱当天就到了,京都考院前的桥头上设了一个巨大的锦鲤,一众学子向往地看着这锦鲤,口中嚷嚷着“鱼跃龙门,鱼跃龙门”。不过还好是这桥的建筑过关,否则如此多的学子在上,这桥不塌也得残。

甚至还有进考场前一刻还在读圣贤书的学子来回摇晃,有些紧张的更是大脑清空,几年所背紧张之下竟然是忘了个精光。

崔漱音站在不远处的阁楼望过去,竟然也捏紧了一把汗,她半开玩笑地说,“春夏,若我生在普通家庭,可能也会有朝一日站在这锦鲤桥上,幻想着自己可以高中。”

是了,大夏的科举有一点倒是很公平,就是不论男女,均可以参加科举。

第51章 偷窃本宫宝物

若是崔家是一户普通人家,想来自己还是很有可能会入仕途的。

春夏接过话头,“那么我觉得娘娘啊,应当是可以拿状元的水准啦。”

闻言崔漱音轻勾春夏的鼻子,柳眉弯弯,"尽会拿我说笑!"

春夏吐了个舌头,“春夏相信娘娘,圣贤书又不是只有男人才能读好,春夏觉得娘娘也可以。”

虽然说大夏的科举原则上是男女皆可报名,但是如若是女子,家中是否有条件供其读书不说,对女子的偏见与怀疑也是会给她们打上沉重的枷锁,而极少数的女官进了宫之后,也在不得赏识中度过此生,历朝做得最极致的女官也就做到了四品,但崔漱音对其敬佩之意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