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锋利,周遭的空气变冷,仿佛陷入一个冰冷的漩涡。
骤然,一个东西从袖中滑出,打破了这份沉寂。
那绣着不那么精美的桂花模样的香囊静静的躺在地上,似乎与宴九霄高低凝视。
清风撇撇嘴,这下看清楚自家主子站着看了半个时辰的东西是什么了,不过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几年,可以说比宴九霄还要更懂他自己,宴九霄对崔太后的情谊自己都看在眼里,纵使自家主子不说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宴九霄弯腰捡起那香囊,拍去沾染上的灰尘,眼底划过一丝温柔。
绣花纹样虽不精致,却也是花了心思,而其中配的药香更加讲究,有药香味的同时也糅杂了一些真正的桂花香味,两重味道重叠在一起,十分入鼻。
崔漱音对自己不是没有心思,只是她心中担子太重,太过谨慎,只能步步小心。
卸下她的心防还待时日,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为了自己母国的一个公道奔波努力?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昨日安连溪赠与崔漱音的那个凤凰木雕,宴九霄若有所思。
一场秋日家宴会办在流芳亭,这实际上不过一场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家宴。
家宴邀请的人是一些皇室子弟,还有后宫嫔妃,以及一些封王。由于先前自小皇帝上位,崔漱音临朝听政来风波此起彼伏,这件事也耽搁不少。
所以这也是崔漱音第一次参加所谓的家宴,实际上对于她来讲没有任何家的感觉,不过走个过场。
小皇帝倒是好奇地左右看看,眉宇间略有新奇。
见他带着股孩童的俏皮劲头,崔漱音本来有些紧绷心下也轻松几阵,“雉儿,看什么呢。”
“左手边下面第二个,我去年同他踢蹴鞠来着,他踢蹴鞠可厉害了。”
“是么?”崔漱音有些恍惚。
去年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小皇帝也只是旁支的一位普通成长的少年,时过境迁,难免惹人唏嘘。
崔漱音顺着小皇帝的视线望过去,也是一位看起来很板正的少年郎,只不过对比日夜在宫中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王的小皇帝,多了几分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恣意。
她视线环顾一圈,发现安梧王举着酒杯坐在角落,看起来很是郁闷。
崔漱音抬起酒杯,浅笑道,“不知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安梧王,因何事烦扰?”
安梧王没想到崔漱音会忽然提到他,忙也举起酒杯,听崔漱音关切言语,心头复杂。
“还能是谁,都是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小的闹得。”
王凤遥?
崔漱音想起南境烽火时王凤遥是立下大功的,当时听到消息她还很是震惊了一番,想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世子怎么了?”崔漱音好奇地眨眨眼,笑道:“莫说世子不成器,他可是在战时立下战功的呀。”
听着崔漱音这恭维,安梧王谦虚地摆摆手,“他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不过也是,年轻人就是一腔热血,我年轻的时候,比这小子还莽!”
这话说得崔漱音更加好奇了,赶紧追问道,“所以世子究竟是何事惹得王爷不快?”
安梧王面色无奈,叹了口气,眼角的细纹都加深了些许。
“就是他爱上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姑娘。”
第108章 蹴鞠情谊
想不到世子还是个痴情人吗,崔淑音了然地抿唇一笑。
“我们作长辈的,无非希望自己下一代能好好成家,过点柴米油盐的生活嘛。”安梧王又给自己酌了杯酒,一把烈酒爽快入吼,感慨升到心头。
崔淑音点点头表示理解,长辈都希望自己的小辈过安生日子,先前娘亲还在时便总同她说,平平安安才是真。
“王爷也不用如此紧张,上战场您妥协了,还怕了这情爱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话是这么说。”安梧王总觉得心头不安,王凤遥如何都不愿意说他钟意的那位女子是谁,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有鬼。“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回头您再同他谈谈,听听他的想法。”崔淑音柔声安慰,见安梧王对其稚子如此上心,心中也生出些柔情与艳羡。
众人惊呼连连,原先还算和谐融洽的家宴突然裹上了紧张的气息。
崔漱音这厢还在与安梧王交谈,方觉不对便见一股旋风直击门面。
蹴鞠在空中旋转着,裹挟着劲风以一个利落的曲线逼近,想必踢出这脚的人力度之大,慌乱间有人喊出“太后小心”,安梧王愀然色变,欲想拦下却因情况紧急追赶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蹴鞠往崔漱音的天灵盖袭去。
众人屏出呼吸,踢出蹴鞠的少年面色难看,那少年的母妃更是惶恐地眨眼。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崔漱音翻转手腕,以更迅疾的速度接下了这在空中高速旋转的蹴鞠,顺着轨迹借力卸力,指尖一挑,便见那蹴鞠安安稳稳地落入了崔漱音手上。
崔漱音举着那突如其来的蹴鞠,眼神淡淡扫过下座的众人。
“太后息怒,阳儿莽撞,无意冲撞太后!”那少年的母妃扑腾一下便死死按着那少年一齐下跪,心跳入股颤抖不止,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见崔淑音没有什么反应,少年的母妃咬咬牙,按下少年的头,厉声道,“阳儿,快磕头给太后娘娘道歉!”
崔淑音定睛一看,原来这个名唤“阳儿”的少年正是方才小皇帝同自己说的儿时踢蹴鞠踢的特别好的伙伴,此刻她斜过眼去瞥小皇帝,小皇帝果然也是略微尴尬地攥了下袖角,怕崔淑音会不满。
见全场都在看她反应,这种感觉让崔淑音很是五味杂陈。
崔淑音放下手中的蹴鞠,有些好笑,“好了,让他起来吧。”
少年的母妃一喜,忙按着少年的头再拜,被崔淑音堪堪拦下。
春桃凑到崔淑音身旁窃窃私语,这才让崔淑音了解到,原来这少年名唤徒阳,是徒系皇族很偏的一支,他爹在他年幼时便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待成长的他和孤苦无依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