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宴九霄抓住了她的手,她甚至能感受到宴九霄手心的茧磨着她的肌肤。

“不牢太后娘娘费心,杂家回府喝几贴药便好了。”不知为何崔漱音咂摸出几分心灰意冷的腔调,更加难以言喻的是她竟然张张嘴想挽留她。

咽下将要脱口的关心,崔漱音没出声,默默抽回了那只被桎梏的手。

抽回的力度不大,一开始还未曾抽动。只是当崔漱音再用力时,却轻易地挣脱了。

感受到手心里骤然失去的温度,宴九霄捏紧了拳头。

话也没等来崔漱音的下文,他沉着面色起身,还没想好辞别语却见崔漱音退后半步。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宴九霄干脆地转身,只是踏出房门的片刻,还是带了些希冀地放缓了脚步。

他终归没有等来崔漱音的挽留,也错过了崔漱音落在他背影的复杂目光。

崔漱音抚上自己的面庞,指尖传来烧意。她急忙移步铜镜面前揽镜自照,见这份红后知后觉才涌上,不免松了口气。

这宴九霄分明是个太监,却比男子更有男子气息。若非宴九霄日日被尊称九千岁,崔漱音都简直要忘记宴九霄只是个阉人。

她与宴九霄,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边春桃如沐春风地迈回大殿,见崔漱音对着铜镜发呆,惊疑一声。

“咦?娘娘,你怎么还对着铜镜自己脸红了。”

被这突兀一声惊到的崔漱音莫名心虚地直起身,下意识反驳,“不,没有。”

她绞尽脑汁地憋出来一句,“我,就是忽然有点热出了点汗,想看看脸上胭脂会不会晕掉。”

春桃疑惑地看着崔漱音素面朝天的脸,想着自家太后娘娘好像晨起时也没有涂胭脂吧。

见春桃一直盯着自己脸看,崔漱音偏过头去,睫毛扑闪。

为了掩饰心虚,她又回头直视春桃,却见春桃眉眼弯弯,明媚灵动,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崔漱音不知在掩饰什么,竟是脱口而出一句。

“你心情很不错?情窦初开了?”

此话一出崔漱音便觉得不妥,无中生有地谈劳什子情爱之事,忙要再扯开话题却见春桃应了声。

“太后娘娘怎么什么都知道?”春桃羞得咬唇,面上是被点破的惊疑。“春桃还以为,不是很明显呢。”

这一下让崔漱音缓了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她惊讶地追问。

“真有此事?哪儿家的儿郎?”

她不过随口一问,竟然歪打正着?

春桃跟在她身边,锁在这凤藻宫内,平素里接触的男子应该不多,甚至大部分都是些太监阉人,难不成受了诅咒,仆从正主,春桃也跟着与太监不清不楚了?

脑海里登时胡思乱想,越想崔漱音愈加心惊。

“不瞒太后娘娘,正是千岁大人座下清风。”春桃紧张地揉搓了一番手指,偷偷去观察崔漱音的脸色,却发现崔漱音面色僵硬,一时怔愣。

她怕惹崔漱音生气,小心翼翼开口。“太后娘娘,您是不太开心吗?”

崔漱音回过神来,细想她自己与宴九霄有时的情报往来交接,有时不便见面时都是托春桃去通知宴九霄,而宴九霄也未必都方便,春桃也势必会与清风沟通,这样一来,她二人的交流机会的确是很多,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确认关系了吗?”崔漱音恍惚着,被这情形左右着七上八下。

“我们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应当是心知肚明的。”春桃凑近崔漱音,揽住她的手臂,微微晃着撒娇。“太后娘娘,你会不会责备春桃?”

“怎么会?”崔漱音按下了春桃的惶恐,只是心头疑惑,“你们没有明说,又如何确定彼此?”

“因为互相心悦的人,看对方的时候都感觉对方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在发光发亮啊。而且感情这东西最讲究水到渠成,都是心照不宣啊。”

春桃一番话似乎点醒了些崔漱音沉寂的心底,只是她在这方面很胆小也过于谨慎,虽然宴九霄一再示好,甚至帮助她寻回父兄遗骸,但失去过所有的人,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封锁内心。

第102章 班师回朝

在深宫的万丈深渊下,一步错步步错,真心万万不可轻易托付他人。宴九霄这一时的示好,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一两年,甚至一两个月中变心?

崔漱音心中跳跃的火苗又黯淡几分,感到无比的疲惫。

“那你们有何打算?可要哀家替你去提亲?”

春桃羞赧地低头,轻轻晃了崔漱音一下。“太后娘娘您怎么又糊涂了,古往今来都是男方向女方家提亲啊。”

崔漱音意识到自己又在胡言乱语,干脆缄口不言了。

“啊我忘了。”春桃又是惊呼一声,杏眼瞪大了看向崔漱音。

崔漱音迎着春桃的目光,生怕她下一句再牵扯上宴九霄,紧张地喉咙滚动了一下。

“前不久太后娘娘命春桃安排下去查汝亲王与张太妃的关系,现下有眉目了。”

“什么?”崔漱音羞恼自己的自作多情,但既是谈论正事,神情立马肃穆。

“汝亲王的母妃红颜薄命,虽名门嫡女却芳华寥寥,在汝亲王出生后不久便离世了,所以世人对其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但顺着她与张家的关系往下查,竟然也是查出些端倪来。”

崔漱音若有所思,示意春桃继续。

“原来那汝亲王的母妃在未入宫时,曾与张家当时的大少爷,也就是如今发派的张丞相,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事情的真相似乎隐隐约约向预料的方向发展,崔漱音屏住呼吸,等待着春桃的下文。

“这段露水情缘知道的人几乎都灭口了,唯有一个路人当时窥得一丝隐情,太后娘娘不若猜猜是是谁?”春桃表情期待,对崔漱音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