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而是轻轻吐了口气,掀被钻进来?,挨着她身侧再次躺下,浑身带着潮湿的水汽,让他身上酒气散了大半。
这次总算安静了,许久她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这一夜二人相安无事,疲倦困乏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沈姝眼皮子睁不开,就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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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只有春红那丫头守在床边,端着盆来?伺候她洗漱,而枕边人却不知?去向?
然?而沈姝也不在意,只是从?春红口里得知?,盐运司里有个姓刘的官员,家中老母八十大寿,邀约沈少珩过府赴宴,今夜也不回来?吃饭了。
身为盐商,平日里来?往的最多的,自是少不得和盐运司的官员打交道,明里暗里之间,哪有那样?干干净净。
这一趟过府,说?是祝寿,也不过是一个由头,随礼去的,毕竟沈家在金陵一带,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生意场上的门道,家家户户都有本经。
送礼要送得体面周全,官府和商人之间,也有自己的谱。
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不是沈姝要操心的,听罢之后,她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洗漱过后,简单用过早饭,沈岚就来?了,姐妹二人昨夜相约好了,要去看张月娥,从?永春园过去,路上用了一盏茶功夫。
记得之前来?过的时候,门口满是杂草的院子,如今早已是鸟语花香。
院落种满了花花草草,经人打理过后的院子,处处透着鲜活气,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张月娥正?靠坐在院子外?的交椅上,翠红背对着她们二人,剥开一个橘子,递到了她手里,见她将?橘子不好好吃,捏得满手都是汁水。
甚至把沾了一手黏糊糊的汁水,笑嘻嘻往翠红脸上摸,翠红也不生气。
反倒是告诉她:“姨娘,这是吃的…橘子,不是用来?玩的。”
她拿出帕子,耐着性子哄张月娥,给?她擦拭干净手指。
又当她面剥了一个,掰开一丫往嘴里塞,用腮帮子嚼了两下,示范给?张月娥看。
“呐,很甜的,姨娘你尝尝看…”说?着递给?张月娥,让她自己尝一口。
张月娥歪着脑袋,呆呆盯着翠红,看了好一会。
她又把翠红当做了沈姝,眼里慢慢湿润,方才还笑嘻嘻的一张脸,变得一脸哭丧。
对着橘子连连摆手,嘴里喃喃说?:“不…姝丫头你吃…阿娘不饿…姝丫头你瘦了…”
听到这句话,在身后的沈姝,哪还忍得住?
不由快步上前,颤抖唤了声:“阿娘…我在这里…我来?了…”
可哪料到她快步过去,原本痴痴呆呆的张月娥,像是陡然?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一样?。
将?翠红一把拽到身后,朝沈姝只摆手,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口里只囔囔:“别过来?…别过来?…”
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张月娥眼里满是惊恐,尖叫着说?:“不要伤我姝丫头…不要…快走开…走开…”
沈姝站在原地,怔愣住,心也为之一颤。
她原以为阿娘不记得了,只要见到了她,应该也会认得她。
却不想阿娘竟把她当做仇人一样?,会那样?害怕看到她。
不同于?张月娥激烈的反应,翠红看到她那瞬,激动得热泪盈眶,快要哭了。
无奈她被张月娥抓住手,一时挣脱不开,只能主仆二人面对面,哽咽出声: “姑娘…真的是姑娘…姑娘你可算回了…”
还是沈岚有妙招,只用了一个小玩意,解下腰上的环佩,在风声中发出叮铃的脆响,才吸引了张月娥注意力。
那是凤仙花样?式的环佩,两头各有一条用软陶烧制出来?的锦鲤,釉上彩工艺,配着一串串小铃铛。
色彩鲜艳,十分引人注目。
莫说?像张月娥这样?的疯妇了,就算是几?个月的小儿,也可以轻而易举被吸引。
更何况此刻张月娥疯了后,心智早已退化得和几?岁孩童无异。
沈岚对她招招手,循序善诱哄她过去: “姨娘要不要玩,想要这个很快就是你的了。”
张月娥眼睛都不眨,用力点点头。
很快她把一切抛之脑后,甩开翠红手,去了沈岚跟前。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留下主仆二人,张月娥被带去了屋里。
趁着这档口,主仆二人才有机会说?话。
“姑娘…你别怪姨娘…她只是糊涂了…并非那样?对姑娘你,等过阵子也就好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和阿娘计较呢。”
沈姝看着屋里的身影,轻轻叹了声。
“只是…也难为你了,那样?辛苦替我照看阿娘。”
“你这丫头轻减了。”
沈姝看着憔悴的翠红,眼底乌青一片,有些心疼。
用薄纱掩着面的她,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样?凝着翠红,几?度哽咽,不知?说?些什么?
“姑娘你的脸…”翠红这才留意到她面上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