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觉得啊。”白洋困惑地摇头,“他家人和他朋友,是真心?把他放在了第一位。”

“难道是自我实现出了问题?”屈向北翻了翻书,“有一些一生?顺遂的二代?确实会这样,别人眼里他们衣食无忧、钱财不缺,但?他们患抑郁症的几率也不低。在真正的痛苦面前?,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

“我改天?问问水总吧,他肯定了解。”白洋用?包扎好的那只手握住了同样包扎过的唐誉的手。

唐誉睡到?天?黑才醒,实际上是肚子饿了。

睡醒之后,他第一眼看?到?了床边的白洋。白洋正弯着腰,在床头柜上写东西,一个小本子翻来覆去地写着。灯光映得他的脸非常青涩,没?戴金丝边眼镜的样子,让唐誉想到?他高中时候。

一个人,究竟要经过多少的努力,才能走到?白洋这一步?

唐誉开始思索,脑子又停不下?来了。察觉到?意识过于兴奋之后,唐誉马上抓了下?白洋的后腰:“我醒了。”

白洋被他抓得一激灵,放下?笔就转过来:“肚子饿不饿?”

“饿了。”唐誉点?着头坐起来,“你做饭了?”

“北哥,北哥做饭比我好吃。”白洋指指厨房,又拍拍肩膀,睡美人睡醒了就该下?一个流程了。

唐誉心?满意足地靠上去,搂着白洋的腰长叹了几下?,开始他的醒盹流程。他很好奇白洋的一切,哪怕是小小薄薄的耳垂,都那么那么有意思。唐誉揉着他的耳朵,思路又开始翩然起飞,他整个人也飞起来,用?观察者的姿态看?着他目前?活过的25年。

其实唐誉知道问题在哪里,只是没?有办法。太多人的爱也造成了负担,但?说出去实在太过欠揍了。

他吸收着所有人的情绪,唯独没?有出口。唐誉太想让每个人都满意了,所以?无论面对谁,他都有完美的应对措施。他怎么能抗议呢?因为?那都是爱啊。

那都是……白洋渴求了一辈子的疼爱。别人毕生?追求不得,自己生?下?来就有了一切。

百天?宴那天?,自己盖着百家被,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唯独陈念国不希望。唐誉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不说,直到?和白洋第一次吵架,他被白洋惊人的攻击性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为?了自身利益据理力争的人,一点?亏都不肯吃。

很多时候,唐誉都觉得自己是幕后那个掌控一切的大手,牵扯着透明?的丝线,纵容白洋一次又一次地爆发。他在幕后,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欲.望都有白洋代?言,白洋身上的攻击性就是他隐性的杀伤力。

大学那几年,真的过得太痛快了。唐誉吸着白洋身上的气味,他能闻出淡淡的烟味,大概是趁着自己睡觉的功夫,白洋又偷偷去阳台抽烟了。他怎么劝都没?用?,白洋就是要抽,还总是“你别管”。听听,这种脸皮薄的高自尊,在社会上要吃多少亏。

还好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唐誉睁开眼睛笑了笑,其实他不记得以?前?有没?有看?到?白洋的幻影,好像有过,好像看?不清楚。他精神上的这道裂缝一直在持续蔓延,时时刻刻发出咔嚓咔嚓的警钟。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看?着自己一路往下?滑。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来,但?是我要确定你有一个很好的来日。

唐誉又朝着白洋笑了笑:“我肚子好饿啊。”

白洋现在看?到?他的笑容就胆战心?惊,立即掐了掐他的手腕:“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你是真的。”唐誉也掐了掐他。

刚好,屈向北做好了晚饭,端着两个塑料餐盘走进小小的客厅。而客厅的地上已经打好了地铺,连迈腿的地方都没?有。

第二天?,唐誉和白洋的工作完全停摆,暂时放下?了一切。

唐誉罕见地睡到?了中午,以?前?他就算再能睡,也没?有一睁眼就可以?吃午饭的时候。醒来后他没?着急下?床,压着枕头听窗外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层低,他听到?了许许多多以?前?从未有过的细节。

有人在楼下?说话,他居然都能听到?了!

他实在懒得起床,就一直在床上耗时间,看?着白洋忙忙碌碌地收拾,还把玻璃给?擦了。

“你累不累?”唐誉像个大号洋娃娃,趴在床上看?他擦玻璃。自己不做家务,家务活儿还真的挺繁琐呢。同居那些年,老破小的旧洗衣机经常罢工,唐誉斥资买了个特别贵、特别复杂的,结果白洋不会用?,怎么都研究不明?白,一怒之下?踹开房门,就看?到?烤着红光美容仪的自己。

两个人一边骂一边捧腹大笑。

“累啊,要不你替我干?”白洋也不含糊。

“我不干,我不会啊。”唐誉勇于承认自己的技能短板,“你也别干了,手上有伤口,容易发炎。”

“这点?儿就发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白洋尽量把他当做普通人,“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唐誉警觉地坐起来:“你干嘛去?”

“去菜市场,晚上给?你做饭。”白洋把他按回去,“那地方脏乱差,你去不了。”

话音未落,屈向北拿着擦玻璃纸进来,纸上是一层灰,顺口说:“绵绵你也别干了,太脏。”

“嗯?嗯?”刚躺下?的唐誉又鲤鱼打挺,“绵绵……”

屈向北灵活地看?了一眼白洋,你还没?告诉他?

“绵绵是什么呢?你小名儿啊?”唐誉猜出来了。

白洋也没?料到?北哥会突然这样叫他,简直没?法解释!这可是他藏了很久的秘密!在外头恨不得让别人叫自己“丧彪”,谁能想到?他小时候叫这个!

“绵绵,软绵绵。”唐誉抱着被子,又在白洋身上挖到?了新宝藏,“白绵绵,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啊?”

“你闭嘴。”白洋臊着脸说,你一个叫“糖糖”的,有什么立场笑话我?

唐誉真没?想笑话,一颗心?全是喜悦。天?啊,白洋小名居然叫这个,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呢。还好这是北哥说的,要是屈南哪天?直接喊出来,唐誉就算知道自己优先级在屈南之前?也得喝一壶醋。

“绵绵,我想吃鱼。”最终唐誉还是纠缠着一起来了菜市场,被一堆小商小贩包围了。同时包围他的还有保镖,只不过大家都穿便装,没?那么明?显。

“你拉紧我,别乱跑。”白洋伸手过去,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拽着唐誉的手,时不时掐他一下?。

“那绵绵给?我买鱼吃。”唐誉跟着他穿行在湿漉漉的走道中,走过白洋经历的人世。

“买买买,吃吃吃。”白洋在周围或惊讶或鄙夷的眼神中拉着唐誉,走到?卖鱼的商贩面前?。他一只手拉住唐誉,一只手翻着笔记本,查询着接下?来需要使用?的量词。

“两斤西红柿,两斤土豆,一斤鸡蛋……”白洋看?着量词就能念出来,像个牙牙学语的幼儿园小班,“老板,帮我拿一条……鲈鱼。”

买了菜,两人在保镖的陪同下?往回走,白洋还顺便接了个电话,基德带着同事来看?看?他们,已经到?楼下?了。

好家伙,今晚真热闹。白洋继续寸步不离地牵着唐誉,在这种地方,两个男人牵着手招摇过市,绝对会成为?邻里街坊茶余饭后的下?饭菜,别人嚼了又嚼。现在白洋就看?出来了,不少人趴在窗户上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