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消失的?白洋又?在面前出现,陈念国又?消失了?,唐誉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忽然间,背后压来了?滚滚热意,以及一个成年男人沉甸甸的?重量。
白洋从背后抱住他,手已经攥住了?他掌心里的?碎片,用足以抗衡的?力?量,和唐誉幻觉里的?那个自己开始抢夺他的?爱人。
第109章 婚纱 新郎叫唐糖糖,新郎叫白绵绵。……
温热的血让白洋想起他们在艺术村的那个晚上, 也是有血从唐誉的手掌流出来。
“放开手,给?我。”白洋不愿意看?到?他这样,也受不了他这样。这不是唐誉的结果, 好人应该有好报。
他要看?到?唐誉身在高处, 不染尘埃,他要他不懂人世沧桑, 三分疾苦。
“给?我。”白洋将那块碎片压在自己的掌心?里, 不在意疼还是不疼。
唐誉真的不疼, 疼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抽离了他的身体?。他只是……很难过。
他的胸口有一团愤怒, 一团呼不出去的浊气。有时候他又非常疲惫, 但?只是身体?疲惫, 头脑里非常清晰。他不敢放松, 一切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要争分夺秒,把他能够安排好的一切搞定。
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白洋也跟着他见了家长。他放松了, 心?里撑住这口气的防线却崩塌粉碎, 给?了他最后一击。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又完全不懂, 他没?有想要扔掉茶杯, 可眨眼间就已经完成。
他的头脑和身体?都在朝着失控的边缘滑动?。
“给?我。”白洋被尖锐的边缘划破皮肤, 然而这点?疼痛算不上什么,他宁愿用?再多的伤痕换取唐誉的清醒。
“我刚才又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坐在我旁边,和我说话。”唐誉紧紧地攥住,像一个终于找到?玩具的孩子, 狂热地渴求着,不肯放手着。他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让人捉摸不透,半张脸被阳光照射,干净得近乎透明?。
饱和度在光影中下?降,给?他上了几千层的灰色图层。唐誉的失重感在白洋的重压下?重新找回,笑容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连温度都直达了眼底。
他还是那个唐誉,不能让任何人担心?的唐誉。疼痛也密密麻麻来袭,满世界昭告着他的伤口,唐誉浑身冷汗,迟钝地松开了他的手。
三角形的碎片一角扎着他,一角扎着白洋,把他们用?血液连成了命运共同体?,写成了红色的不分离。
“给?我。”白洋小声地说,恨不得马上就把危险碎片拿走,又怕惊吓了唐誉。
但?实际上,吓坏的人正相反,是白洋自己。他见过屈南和北哥的转换,当北哥第一次出现时,白洋就体?验过一次。可唐誉的突然发作比北哥的出现更让他害怕,一向以?冷静自持的白洋没?了主意,甚至慌手慌脚。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唐誉要是心?情不好,我就让他心?情好起来。唐誉要是难过了,我就让他不难过。
唐誉要是病了,我就陪他好起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难事,我奉陪到?底。
碎片从唐誉的手里到?了白洋手里,白洋马上把它丢掉,从背后牢牢地抱住了唐誉。唐誉一向挺直的身体?微微含胸,用?他很少见的疲态和白洋对话。两只受伤的手掌紧紧相握,唐誉摸着他的骨节,声如蚊呐。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白洋反握住他的手指。
唐誉的手很完美,任何伤口、疤痕和这双手都不应该沾边。白洋摸过他柔软细腻的指腹,像是在摸索他隐忍不发的心?跳,希望从稳定的跳动?里听懂唐誉的求救。现在他听到?了,在家人面前?完美无缺、在职场上没?有弱点?的那个唐誉,一直在用?静音的方式,发出谁也听不到?的哀嚎。
全方位的压力压垮了一个人,压出了一道裂缝。
“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住情绪。”唐誉转了过来,用?额头相抵的姿势和白洋面对面拥抱,“我知道现在这个你是真的。我能摸得到?。”
“我是真的。”白洋点?了点?头,在他的指腹上掐了掐。
他不清楚唐誉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唐誉为?什么这么能藏事?屈南好歹还有个低落期,唐誉为?什么没?有?他拼命回忆,从自己和唐誉的相识开始回忆,一直搜索到?他们的重逢,唐誉始终都是一颗完美照耀别人的太阳,他不曾有过阴影。
“你记住,会掐你的这个,才是真的。”白洋再次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你别忘了。”
“好,我记住了。会掐我的这个才是真的。”唐誉整个人瘫在白洋的肩膀上,刚刚的急迫、焦虑和困境一扫而空,他现在只觉得晒太阳真舒服。
真想和白洋这样无休无止地晒下?去。
一个茶杯的摔碎,彻底改变了屋里的气氛。谭玉宸先把细节汇报给?唐爱茉,然后出门买了塑料杯子和碗筷。小破屋里的玻璃制品换成了危险度极低的质地,连厨房的刀具都让李新博给?收了。
唐爱茉马上和赵医生?反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神。尽管现在糖糖已经足够高大,然而在母亲眼中,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她开始反思,可能就是唐誉的太过懂事,让人忽略了他可以?不懂事。其实,如果他不懂事了,家里也不会怪他。
坏就坏在,这孩子他不想让任何人失望。
“姐姐。”唐弈戈很少如此一筹莫展,“咱们先别慌乱,现在还没?确诊。”
“如果确诊了呢?”唐爱茉想要勇敢直面这个问题,但?没?有任何一个家长能迅速直面。
“那也有治疗的办法,现在医学发达,治愈病例数不胜数。”唐弈戈虽然没有应对的方案,但?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病了,就治,遵医嘱,一定能好。”
唐爱茉这时候只能点?头,对,就是这样,他们不能垮掉。
到?了下?午,唐誉终于困了。
他上午不正常的亢奋终于结束,对这间小破屋的好奇也画上了句号。谭玉宸紧急买来了新的床上用品给?他换上,要是平时,他一定建议唐誉换个地方吧,你想和白洋在一起待着不一定非要在这里,去瑰丽也行,去老破小也行……
但?是在看?到?唐誉平静的睡姿时,谭玉宸什么都不敢说了。就这里吧,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谁也不要再给?他出主意。哪怕唐誉想在这个小破屋里住几个月,他也可以?打地铺陪着!
多亏了还有咩咩……谭玉宸看?向床边的白洋,现在白洋就是牵着唐誉精神的那根绳子,可千万别松手。
白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失语症,一言不发地看?着北哥手里的书。
“北哥,他是不是……”白洋不敢问。
“有可能,我只能说有可能。”毕竟屈向北不是专业医生?,“但?是,他确实不太对劲。”
从唐誉一进屋,屈向北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亢奋。那种深陷于自我情绪漩涡的表现太过突出,让屈向北一眼认出了“同类”的特质。在屋里人都没?有这个意识时,他就开始担心?唐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白洋气馁地捂住眼睛:“唉,怎么会这样?”
“长期处于高压,忽然放松,就会这样。”屈向北明?面上说唐誉,实际上也在说白洋,“你瞧瞧,你不也是?”
从小因为?家庭背负压力,白洋一路走来,内心?早就不堪重负。只不过他还能扛,扛着扛着就走到?了现在,也习惯了。唯独没?习惯忽然间被人爱了,卸下?防备的一瞬间压力成吨袭来,一夜之间夺走了他好好说话的能力。
“唐誉家里是不是给?他压力太大了?”屈向北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