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是当年自己十三岁生辰的时候,戚有为送给她的。自那以后,洛红英便持着这把剑对那戚有为进行了无数次的挑战。尽管每一次都会输,可是,如果让她再选择重新来一次,她还是愿意向他挑战。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挑战,哪怕次次都是输。就算是……输掉她的生生世世都好呵……
看着洛红英那眼底纠缠着的情感,朱砂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举手,纤细的十指滑动琴弦,那骤然响起的琴声,却让那洛红英浑身猛地一震,抬眼朝着朱砂看过去。
但见朱砂轻垂眼帘,根本没有抬头看洛红英一眼,然而她脸上所流露出的淡淡的哀愁与沉醉却与这琴音相和在了一起,让洛红英完全地沉浸在这曲子的音律之中了……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洛红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度深埋于心里的情呵……就这样于那重重的堡垒中决
堤。举手,出剑,红衣翻飞,青丝飘舞,剑影重重,却斩不断那相思之苦,清泪成行,却流不尽那心头之恨。
如何能平!
攸地,那琴音一转,却似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中,风起云涌,战旗翻飞,将士的金甲在阳光下烁烁生辉,马蹄声铿锵,却有如惊雷之势。那在座的人竟无人出声,竖起了耳朵听着,睁圆了双眼瞧着,就连呼吸之声都轻得几乎不闻。
那白泽的脸上荡漾着风发的意气,仿佛看到了将士们的凯旋,看到了武昭国未来的繁荣昌盛。而正在起舞的洛红英亦仿佛看到了于那沙场之上征战的年轻将士,英姿勃发,过关斩将,阳光让他那年轻的脸庞如此坚毅,战火将他的身姿衬托得如此挺拔。良人呵……你可知我心夜夜念的,我的梦里声声叹的,都是你呵……
而那守在外面的侍卫之中,亦有一个人在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就像是正在燃烧着的火焰,渴望着一种牵引,向往着一种更为炽热的燃烧,焚尽平生的蹉跎……
所有人之中,只有庄太后的面色慢慢地沉静了下去,她的眼睛带着若有所思的光芒,透过德妃洛红英翩翩的舞姿,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正在抚琴的女子,眉,亦微微地皱了起来。
一曲终了,当朱砂缓缓地抬起头来之时,所有的人还沉浸在那样的一种情愫里久久不能清醒。就边那德妃洛红英都只是倚着长剑静立在那里,呼吸急促,双目圆睁地,望着那个出现在她臆想里的男子,无论如何也不想走出那美妙的梦境。
“啪、啪啪啪”,一阵鼓掌之声打破了这种宁静,紧接着所有的人都纷纷叫起好来。
“珍婕妤妹妹果然琴技惊人,恰似那余音绕梁,竟现在还在臣妾的耳边回响呢。”第一个说话的便是那宋贤妃,纵然心里吃味不已,但她说得却少不得是心里的实话。紧接着那夸赞之声此起彼伏,倒是把朱砂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率先鼓掌的那人,却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白泽。
“妖儿竟有如此琴技,还深藏不露不与朕听么?”白泽笑着说道,“今日可要罚你。”
“呵呵,皇上,臣妾不过是为了讨您的欢心方才抚琴助兴的,怎么这会子就要罚了?太后娘娘,您可要评评这个理!”说着,朱砂便笑着向庄太后看过去。然而当她看到那庄太后眼里的冰冷之时,心中却陡地一惊。这却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呢……仿佛是终于发现了背后的甚么秘密一般,那么冷,那么冰,却还带着分明的提防,兀地……让人害怕。
044:奖赏
那庄太后看着朱砂的眼神,是朱砂从来都没有看过的,那么冰冷,那么让人感觉到害怕。让朱砂的心不自由主地沉了一沉,难道是自己锋芒毕露了么?
然而却只是短短的一瞬,那庄太后终后笑呵呵地拍手道:“罚是该罚,不过不是现在,你倒教哀家听了一首好曲子,皇上自罚他的去,哀家赏你。说,你要甚么奖励?”
先是用那般的眼神瞧着自己,后来又说要奖赏自己么……朱砂脸上唉果然并没有表露,但是心中却早已经暗暗地做了提防之意。她急忙笑着说道:“臣妾可不敢提甚么奖赏,若是奖赏,也该奖给德妃娘娘。臣妾是在看到了德妃娘娘那洒脱而豪气万千的剑舞而一时兴起,弹了这首小调,却是长兄的一位将士之妻教臣妾的。想来,这曲子当是边塞的将士们流传的罢,很是气势磅礴呢。”
“这首曲子着实是好。”白泽连连点头,“朕也颇为喜欢,妖儿可知这首曲子的名字?”
朱砂摇了摇头,叹息道:“大概是将士们平素里用来消遣的,并不曾有名字。而今想来,倒也是件可惜之事。”
“既是如此,当将这曲子写下来,取了名字在我武昭国中传播开来,一则鼓舞将士,二则也好流芳百世,岂不更好?”那洛红英突然说道。
这个提议倒是人人称赞的,所有人都拍手称好,就连那庄太后在闻听这提议之后,面色也稍稍地好看了一些。
“这回,可是朕要好好赏你了。”思及这首曲子能将在武昭国内,以及那边塞的将士们中间流传,甚至能够流芳百世,白泽便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欢喜。他瞧着朱砂的眼睛更增加了几分欣赏,笑意盈盈地说道,“妖儿,说说你想要甚么奖赏?”
那萧淑妃自认为今日本应是自己出风头之日,谁想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珍婕妤朱砂抢尽了风头,不由得心里为之气结。尤其当她看着白泽那溢于颜表的欢喜之情,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笑道:“珍婕妤妹妹而今还客气甚么,眼下可是个最妙的时候,恐怕就是你想要晋升正一品的妃子,皇上都是允得的,难道你还要拂了皇上的好意么?”
此言一出,在位的宋贤妃竟是第一个坐不住了。要知道自武昭大帝白泽即位以来,这后宫里只有一个正宫皇后和三个正一品的妃子。况且这拥有着高品级的妃子都是来自于地位最为显赫的四大家族的女儿们,而如若皇上今日便封了朱砂为妃,那么无异于在后宫里竖起了一个直逼四大家族势力的敌人。这个萧淑妃难道丧失的不仅是生儿育女的能力,还有她脑子里智慧么?
那宋贤妃瞪着眼睛气恼地瞪着萧淑妃,而赵淑仪和那刚刚入宫的萧晴儿也紧张地盯着朱砂,此时的萧晴儿一方面庆幸幸亏自己当时没听表姐的,逞那个强在这珍婕妤娘娘面前丢脸,另一方面倒是真的好奇,这个珍婕妤娘娘到底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升她的品级,而皇上又真的会应允么?
就连庄太后,也微微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住了朱砂。
孰料朱砂却“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道:“萧淑妃娘娘休要这样打趣臣妾了,皇上,如若果真逼着朱砂要一个奖赏,那么朱砂便恭敬不如从命,说一桩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了?”
“好,你说。”白泽重重地点了点头。
“皇上,臣妾倒是有一桩从小就一直记挂于心的愿望,那便是骑马。”
骑马?
白泽大吃一惊,他原以为朱砂会真的像那萧淑妃所说的一样,提升她的品级,或者是像其他的嫔妃那样为自己的家人求个一官半职。谁曾想她却提了这么一桩简直幼稚到可笑的奖赏!此时的白泽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怎么会是这样的愿望,难道妖儿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么?”
那朱砂笑意吟吟地,说道:“皇上,臣妾承蒙圣恩,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还能有甚么奢望?难道不正是得了最大的人生恩惠、最大的奖赏么?”
一种感动由心而升,白泽不禁动容地点了点头。那萧淑妃和宋贤妃却相继地嗤之以鼻,鄙夷地扫了朱砂一眼。
但听得朱砂道:“皇上,如您所知,臣妾出生于武将世家,可是长兄却从不肯让臣妾舞枪弄棒。想来那骑马本应是出身武将世家之女最为擅长的,可是臣妾却连马的影儿都摸不着呢。而今若是能有这个荣幸,臣妾真的想要学学。还请皇上成全!”
说着,便翩翩然给白泽施了一礼。那白泽哈哈大笑,道:“朕还当是甚么事,原来是这等小事。好,朕这就赐你一匹良驹,明日派人教你骑马。这个月二十八是南山围猎的日子,你若是骑得好了,朕就带你一并去往南山围猎!”
南山!
德妃洛红英的心猛地一紧,手竟情不自禁地在袖中攥得紧了。
“多谢皇上!”朱砂欣喜地说着,忽又道,“皇上,臣妾一介女流,若要人教授骑马多有不便。不如,请德妃娘娘教臣妾如何?”
“好!”皇上白泽点了点头,道,“还是妖儿你想得周全,红英,朕便把珍婕妤交给你了。你好生地教她骑术,到时南山围猎,朕带你们两个一起去。”
一起去!
一起去……南山……吗……
洛红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稳定了自己的心绪,她施了一礼表示应承,却深深地看了朱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