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钧摆手让司空退下,他仍未有起身的意思,神情凝重地端坐在太师椅上。
“舅舅,您还记得,当时您是如何被削藩的吗?”
姚鹩知道,裴成钧这个皇子,自然是同他妹妹更为亲近的,对于所谓的父皇,倒是未曾有几分真情实感的。
故而一提起此事,他便将心中对当今陛下裴宏的怨怼之情,顷刻道出。
“陛下卸磨杀驴,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将年仅十岁的他捧上如今的帝位的?”
“那日若不是刘万禄受过你母后的恩惠,将内幕告知了你我,恐怕你我还不知陛下早就生了忌惮之心。”
姚鹩一时间着急上火,便顾不得许多了,将当年那场阴谋沉声道出。
“当年赵太后还是德妃之际,眼看嫡子就要降世,同她的妹妹仪嫔,设计一场大火烧死了谢皇后,连带着先帝的七魂六魄也伤心而去,否则又怎会帝王一朝薨逝,群臣无首,镇南王远在千里,一时间无法赶回。”
“若不是赵太后求助于我父亲,以凤位许诺你母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许诺我父亲,陛下又怎能在谢慈那个老妖妇的把持下,抢先一步登基?”
姚鹩说得愈发癫狂,他俯身同裴成钧对视,“你问问你父皇,来时路他都忘了?”
裴成钧猛地抬眸,起身错过姚鹩的审视,他言语间带有几分愠怒。
“舅舅慎言。”
可他接下来的话,倒是瞧不出半分谨慎。
“孤早就看明白了,天家无父子,父皇原先放任北辰王针对咱们英武侯府,如今见皇叔态度松动,便又忙一手拉起虞尚书,欲借虞尚书同舅舅分庭抗礼。”
“可偏偏,柔儿是虞尚书的嫡女,她北辰王妃亦是出自尚书府,竟叫孤同皇叔,后宅受制,进退不得。”
裴成钧眸子黑沉一片,“父皇这是挑了个最趁手的棋子啊!”
姚鹩踱来踱去,他急得直挥袖子,“正因如此,所以咱们必须拉拢了长公主,她身后是赵太后,赵太后虽被太皇太后以祈福为名,软禁佛寺,可赵氏一族却一直在江南一带韬光养晦。”
“而十几年过去,陛下却从未提出将赵太后接回京城,安享晚年,想必赵太后已对陛下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寒心。”
姚鹩将眼前的局面分析与裴成钧听,“所以,若能同长公主膝下的金陵侯联姻,便是将赵氏一族,金陵侯,长公主,尽数笼络到你的阵营。”
“我舍了培养十几年的嫡女,绝不能退缩!”
姚鹩双手覆上裴成钧的肩膀,他眼中满是阴狠,“近日你就收了心,向齐王妃透露出咱们有意同虞觉民交好的讯息,待齐王妃解了禁足,她不是虞觉民最宠爱的嫡女吗?”
“那就让她提议......”
第127章 镇南王妃的背叛
姚鹩话音落下,见裴成钧心中了然的模样,他又凑上前去,眉头紧蹙,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
“殿下您记住,只有舅舅和你母后才是真心为你将来打算的,历朝历代,没有几位皇子是凭借皇帝宠信,继承江山的。”
“那至高之位,唯有去争,去抢!”
姚鹩后悔自己没有早些蓄力,趁裴宏忌惮之前,将这个身上流着一半他们姚家血脉的皇子扶上宝座。
届时哪怕裴宏想要对他们斩草除根,一有风吹草动,裴成钧位于正统之位,他们大可随便找个清君侧的名头,直接逼宫。
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处处受制。
“舅舅,孤会将此事办好,柔儿对孤向来是死心塌地的,她凤命的命格,定能助孤成事。”
其实不用姚鹩提醒,裴成钧历经两世,对他父皇的凉薄,是瞧得一清二楚。
还好有母后家族那无色无味的毒药,能令后宫嫔妃生不出皇子来。
唯有宁嫔阴差阳错,躲了过去。
不过她膝下的裴成衍尚且稚嫩,不足为患。
而那宫女刘氏撞上喝醉酒的父皇,一朝被临幸,生下的裴邵,更是十六岁的年纪,无名无分的生活在冷宫中。
父皇对裴邵身上的卑贱血脉,只有嫌弃。
裴成钧思及此,心中升起一抹阴暗。
他裴成钧如今的对手,恐怕只有父皇一人了。
从小到大,父皇对他总是打压,每每见到父皇,父皇身上那种居高临下,傲慢不堪的气息,不由得令他毛骨悚然。
好似父皇是从尸山血海中拼命抢来的皇位,而他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中宫嫡出,锦衣玉食。
父皇对他竟也莫名有几分不屑,轻视于他。
但却不得不对他这目前唯一有出息的儿子寄予厚望。
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便是如此的“病态”。
裴成钧暗暗捏紧了拳头,所以,他一定要证明给父皇看,他一点也不必父皇差。
自己比父皇,更能稳坐这江山!
至少他不会为了皇权,而去猜忌曾经帮助过他的权贵。
这海纳百川,仁厚包容一点上,父皇已经落于他下风了。
虽已到了立秋这日,可京中的暑热仍旧未消,在过两日便是为王府下人分发月例的日子了,虞殊兰正在冰鉴旁翻查账本。
她默默盘算了下时候,距离自己那个妹妹解了禁足,还有五日光阴。
不过高密王妃同襄王今日便能抵达京城,这热闹,虞知柔怕是凑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