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裴姝在厨房里备晚膳,并不知虞半白的到来。

看到虞半白,又看到他手里的鱼灯以及手上深浅不一的伤痕,裴焱忽然明白了,原来他消失了这么多天,是跑去扎这只大鱼灯了。

手艺不赖,扎得头圆肚圆,栩栩如生。

一个爱己发肤的泉先,为了让裴姝高兴,受伤留疤也不在意了,倒是个有心人,裴焱笑了起来。

在铺内吃虾肉的翁卯卯看到有明晃晃的鱼灯,哇地一声惊呼:“哥哥,仙池里的鲤鱼仙子都下凡来了吗?”

虞半白的腰间挂着一串铃铛,铃铛跟着他的脚步叮当作响,翁卯卯觉得好听,变回原形,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跟着铃铛声摇头晃脑和变换脚步起来。

松蓬蓬的脑袋一摇,身上还穿了一件粉袄子,就像是一头小醒狮,看到妹妹有此兴致,翁御拍掌喝道:“对了,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卯卯,以后我们去年兽村里调百戏。”

裴焱扭头呼裴姝来看:“姝儿,铺里游来了一条好大的鱼,你快出来看一看,若是喜欢,就抓起来。”

0065 第六十六章 大年十五 呕吐猫

“卯卯跳得可好可俏可吃喜,怕是王母娘娘见了眼睛也要痴,赏你几个大蟠桃。”翁御连连称赞。

翁御的拍掌声让翁卯卯愈加兴奋了,她忘了自己肚皮里装的都是虾蟹,脑袋晃似拨浪鼓,且跳得越来越高。

江砚书忧愁地看着欢然蹦跳的翁卯卯,口角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所说吃完饭就蹦跳,容易发生呕吐,可看兄妹二人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他不好意思开口扰人兴致了。

看着翁卯卯吃得浑圆的肚子因为蹦跳时弹弹晃晃,而袄子的扣子都撑开了几颗,江砚书的眉头紧皱不展,总觉得下一刻肚皮里的东西就要从嘴巴里呕出来了。

江砚书的担心并无道理,翁卯卯的身体活络了以后,肚皮内开始翻滚,没过多久,喉间涌来一股恶心感,愦愦欲吐的她不能再摇头晃脑了,等四肢一停下,她张开嘴,就当着四五人的面前,往地上未化的谷物和半升黄水,出了一场丑。

吐完,她自己嫌弃那些呕吐物不干净,往后退了几步才无力倒下呜呜呼呼叫唤:“呜呜,不舒服不舒服。”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了。”江砚书不嫌那呕吐物,抱起翁卯卯来用帕子给她擦嘴揉肚皮,“以后不要吃饱了就跳。”

“卯卯,你怎么了?”翁御上一刻笑眯眯地打拍子,下一刻则大声疾呼,汗毛狂竖,飞奔到江砚书身边,江砚书在给她揉肚皮,他紧张得去探翁卯卯鼻息的强弱,目观她的眼睛的变化。

在院子里嬉鱼的虞半白,因着翁御的这一声突如其来,响彻云霄的尖叫,分了神,乱了脚,然后落脚时踩到了小石头,一人一鱼,屁股着地跌了去,疼得他扶着腰,阿耶阿耶地叫唤:“我的腰,我的腿,我的鱼……”

裴姝听到裴焱说有鱼,围裙都不迭脱下就跑出来看,但出来时看到两头混乱,一波人围着一只年兽,一波人围着虞半白。

虞半白倒地以后,鱼灯里头燃烧的蜡烛也倾斜了,将纸糊的鱼灯瞬间烧毁,裴姝出来的时候,那鱼灯毁得难辨原状,虞半白跪在鱼灯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地上弹跳着无数颗珍珠:“我的鱼灯,扎了十天半个月呢……呜呜呜呜,姝儿都还没看到,就被烧成了灰,呜呜呜呜,谁啊,大惊小怪的。”

虞半白哭得难抑悲伤,小鹤子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鹅行鸭子步,在地上捡珍珠,手里拿不住了,就往袖子、口袋里塞:“一颗珍珠能买百串冰糖葫芦,嘿嘿。”

裴姝云里雾里,一双眼睛都不知往哪处看才好,看不懂这些混乱的场面,而狐狸精是怕火的精怪,她看到虞半白回来,心里高兴,却不敢靠近,索性折回厨房做菜:“爹爹是不是看错了,没有鱼啊,我还是回去做饭吧,鱼蛋哥哥都来了,又要多做一样菜了,做多一道美颜汤吧。”

翁卯卯的鼻息不弱,眼睛也乌亮有神,看来不是因中毒才呕吐的,可是翁卯卯的虚弱肉眼可见,翁御因着急,托地两行泪下,毫无男儿气概:“卯卯,是不是食物不鲜呀?都是哥哥不好,应该自己先尝一尝的。”

“卯卯不会是重身孕吐吧?重身的话是会吐的呢……”虞蛮蛮刚从虞半白哪儿过来,跑到翁卯卯身边时就来了这么一句话。

江砚书背脊一阵发凉,在脑海里飞速回忆那些香榻的暧昧事儿,他只有一次在径中失了精关,这段时日在榻里虽然不威风,但没有那般失态过了,且自打他梦见翁卯卯拖家带口来他村里吃白食,便觉怀珠孕儿十分不易,他可从没想让翁卯卯受这种苦,所以翁卯卯不可能是因为重身才吐的。

回忆清楚后,江砚书心头丕丕惊怕,颤着声音解释:“只是吃饱后动太多了,才、才吐的吧。”

说这句话的虞蛮蛮不过是想试探翁御一番,试探翁卯卯在他心中的位置如何。

翁御听了以后怒不可遏,头上冷气严凝,他咬着牙自言自语:“是哪个行径乔的毛团敢近卯卯之身,我必把他当畜生来去势呵!让他不辨阴阳人道!”

自言自语完,翁御捧着脑袋耷拉的翁卯卯问:“卯卯,你告诉哥哥,是什么脏东西害你怀珠的,哥哥这就去将他捉来,先去势,再斩手开膛,将他四肢剁成一团肉酱,丢进火炉里烤熟了。”

这一句话就能试探出来了,虞蛮蛮嘴里嘀嘀咕咕:“有些麻烦,但好在苍迟哥哥好欺负。”嘀咕着,她跑到苍迟哪儿去了,留下江砚书一个人在原地里面对狠势儿的翁御,他怕得手脚滴屑屑难停稳,也怕得胸口发热,好似里头滚起了热油。

为了一口馒头,鲤鱼精也要不停运智啊,虞蛮蛮趁着香鱼铺混乱时,拉着苍迟到角落里咬耳朵,说起私话。

“你干什么呢蛮蛮?”苍迟看着鬼鬼祟祟的虞蛮蛮问道。

虞蛮蛮的声音折下:“苍迟哥哥,你知道吗?卯卯虽然是翁公子的妹妹,但肠里来肠里热……就似自己亲生的姑娘一般呢,心肝儿可知重卯卯呢。我有个更好的计划了,可以让那翁御气得流泪吐血。”

“真的假的?”苍迟狐疑。

“苍迟哥哥真是欠!咱们鲤鱼精说话,那是娘的灵!”虞蛮蛮叉起腰,“苍迟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想知道就多给我买几个馒头吧。”

0066 第六十七章 大年十五 花言巧语

“除了买馒头,苍迟哥哥还要帮蛮蛮洗一个月的碗。”虞蛮蛮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计策胜过当年的诸葛亮的计策,于是蹬鼻子上脸,多提了一个要求,“但是工钱都是蛮蛮的呢。”

给她买馒头还要帮她洗一个月的碗,这桩交易买家亏损了,苍迟在虞蛮蛮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个指头:“虞蛮蛮,你别在我跟前卖弄精细,怎么我就要帮你洗碗了?”

“怎么就卖弄精细了?”额头上的疼痛让虞蛮蛮感到委屈,本是滴溜圆的杏眼,垂合成朦胧的睡眼,“翁公子不再打扰小七的话,平日里苍迟哥哥不就颇有闲暇了?而且我还听小七说了,苍迟哥哥的文考过了,日后不用再去安大人那处上课,亏得我还压你这一次文考能过,如此信任苍迟哥哥的蛮蛮真是没有长眼睛。”

说到这里的时候虞蛮蛮心虚一阵,其实她压的是小鹤子,不过她是鲤鱼精,记忆颠倒记错是常事了。

只要脸皮厚一些,就能有馒头吃,也能清闲地揾银子,虞蛮蛮酝酿好言语,嘴里就如瓶注水,一刻不停地念叨:

“一天里就替裴妹妹跑几回腿,苍迟哥哥的腿忒长,身体忒旺跳,脸庞也生得忒俊的,跑百来趟气都一点不喘,无事可做的时候帮蛮蛮洗洗碗怎么了?在家里的时候你不也天天献殷情,帮乔姐姐洗碗吗?懒了大半辈子,手脚勤快些才能让乔姐姐欢喜啊。”

“还总说我到处拖狗皮,明明苍迟哥哥才是到处拖狗皮的,要不是生得如此好看,怕是去唱《莲花落》都讨不到一个子儿,只能讨得过路人的白眼。明明生得这么俊俏,嘴里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招人喜欢的,白长了一张脸,要是我有苍迟哥哥那么好看,说话一定会好听。”

“呜呜,蛮蛮忽然好伤心,如果不是被苍迟哥哥的爹爹带到人间,蛮蛮这会儿可是一条不愁衣食的鲤鱼仙子……我是鲤鱼仙子,月光娘娘的干女儿,不应该是扬州里,口袋里没有半个铜钱,总是被乖龙欺负的小河婆,呜呜呜。”

虞蛮蛮眼里阁泪,捂着胸口打悲,一张嘴里半夸半骂,单说他脸庞俊,苍迟听了后都止不住笑意:“好吧好吧,我帮你洗就是了,在水里那嘴就开开合合吐出泡泡,变成人了一说起话来也是嘚啵嘚啵的,难为那打雷的狗东西,日日得听你的叨。”

“我就说,苍迟哥哥是最好的了,嘿嘿。”虞蛮蛮擦去挂在眼角上的眼泪,转而笑面待人,与苍迟细说起新的计策,“那待会儿吃完饭,苍迟哥哥就把卯卯抓走,不过你不能真的欺负她,她才那么小一只,被苍迟哥哥吓到了魂儿都得飞走。抓走以后,那个道士会和翁公子一起去救卯卯,这一次翁公子也许会因为小七不敢轻易动拳头,但是那道士会动拳头,因为那道士喜欢卯卯,他想和卯卯在一起,可是翁公子疼爱妹妹,哪里舍得卯卯嫁人呢,而且他也看不上那位道士。所以到时候那位道士从苍迟哥哥的手中救出了卯卯,那么翁公子就欠他一个人情,若能让道士和卯卯在一起,翁公子必定疼得眼睛流泪,口里流血了。你说是也不是?”

说了一大通,苍迟摸着自己的脸,只说一句:“说来说去,我这回不是给道士打就是给年兽揍了?我好歹是龙太子,以后怎么也得当龙王的啊,虽然能力不大强,被个道士打成鼻青脸肿的,想一想有点丢人。”

“为了小七,就要忍辱受屈。”虞蛮蛮嘴皮灵活,“再说了脸皮重要还是小七重要?”

“肯定是小七啊,小七可是我家姑娘,是东海的公主,反正丢不丢人我日后也是要当东海龙王的。”苍小六和苍小七是自己的姑娘,自己的姑娘哪里有脸皮重要,思考一番后,苍迟肯定了虞蛮蛮的新计策。

这个计策便是吃过晚饭后将翁卯卯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