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到了吗?”江砚书泪眼向人,带着沙哑的哭腔问道。
江砚书修身养性多年,庞儿愈发俊美了,哭了以后泪珠吊在颊上,在朦胧的月光下,细看那湿濡的眉眼,也有两分美人态,很是动人之怜,知灵声音弱了几分:“师父,你看,这天无雷也无雨,所以那只猫儿应当没有什么山高水低,或许是一时贪玩,忘了回来,也或许是在一个暖和的地方睡着了,待会儿就会回来了吧。”
伤心使人脑子糊涂啊,江砚书抬头一看天,只见月光皎洁,云雾薄薄,不闻雷鸣现,不见雨珠落,若翁卯卯真被人捉了去,这天早就改变了,他不尴不尬地擦去眼泪,道:“你说的对。”然后吸住通畅的鼻腔,去其它地方寻人了。
江砚书在外头吹着寒风干着急,翁卯卯在薰笼上睡得酣甜,因吃了猫酒,今晚就算天塌下来也醒不来了。
抱走他的老板,家中还养三只刚从娘亲肚皮里出来的猫崽儿。
这些猫崽儿出了娘亲肚皮就没了娘亲,一只只的皆是粉嘴蓝眼,通体雪白,就光一看,和翁卯卯有几分相似,老板喜得一只漂亮的猫儿,笑得嘴上合不拢,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里是玉葫芦玉葫芦地叫,忙活了一天,忽然不觉得疲惫,他点亮屋内所有的烛火,拿起量尺给翁卯卯量体裁衣,然后一夜未睡,用一根针,两匹布,做出了水红、松绿两件可体的小袄来,小袄上用这三色线,绣上了桃花桃叶来点缀。
“今日穿水红吧,白白的玉葫芦,套上红红的小袄,就是只粉玉葫芦咯。”老板眼里布满的血丝,但他没有困意,乐呵呵给还在熟睡未醒的翁卯卯套上小袄。
小袄套上,老板的心瞬间化开,打量着翁卯卯的睡态,真是越瞧越可爱,一时激动,语调变得尖细无比:“玉葫芦真是可爱啊,你的阿娘定也是可爱的。”
瞧着,老板忽然觉得翁卯卯的头上光溜溜,得戴上花簪,可是那些簪子,翁卯卯又戴不住,就算戴住了也会不舒服,思来想去,他决定去向隔壁卖簪的姑娘买条项链来戴。
【明天大概不更,这几天有点事情~】
0051 第五十二章 大年十五 拐卖贼
天亮起,已到了铺子开张的时候了,老板袖着八钱去隔壁买些姑娘家爱用的首饰,仔细询问挑选一番,他最后买了条珍珠围髻当作猫儿的项链,花了整整七钱。
七钱啊,可以买许多米来度日了,但他不心疼,想到玉葫芦带上珍珠围髻后的富贵模样,那心里就乐开了花。
“玉葫芦可爱最重要。”老板用一方柔软的手帕把珍珠围髻包裹起来袖在袖内,离开时又眼尖地看到姑娘的手边放有一对暖和的兔毛暖耳,眼下的天气越发寒冷,耳朵最易冻伤,他嘀咕着要给玉葫芦也做一对暖耳。
猫儿戴的暖耳与人戴的暖耳不同,猫儿的暖耳得做成两只粽子状的软套,老板在心里仔细打算,用什么布料,绣什么纹样都在仔细斟酌,最终决定里布用柔软的宁绸,外加一层绣有四季花蜂纹的织绒,它的额头上还长了一只角,角也得套上,要不然长期受寒风吹袭,那角会干裂蜕皮,变成一只丑陋干巴巴的角,不过玉葫芦的脸蛋可爱,角丑陋也无妨,只是干裂蜕皮以后会瘙痒难耐,为了她不受这些啾疾困扰,所以还是要套上暖耳护一护。
“角上的套就用天鹅绒来做吧,往后的日子要好好卖猫粮,娇养玉葫芦!”老板的嘴里嘀咕着回到了自己铺子,但他的口中的玉葫芦已没了踪影,那三只小崽儿也消失不见了。
在他出门不久,翁卯卯醒来了,因是第一次醉酒,醒来后脑子晕晕,四肢懒懒,再加上身边还围了三只与自己相似的猫儿,她一时以为这三只猫儿为自己所生,脑子更糊涂了。
她只记得自己昨晚吃饱饭后出来散步消食,然后遇见个不知名的男子,喝了点他送来的水,清清凉凉,喝完就失去了意识,然后……然后她就醒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一点儿也不知。
翁卯卯糊涂地醒来,糊涂地走出陌生的铺子,那三只猫儿似认她做了阿娘,跌跌撞撞,紧跟在后头。走没几步,翁卯卯便遇见了一夜未睡,哭了四五个时辰,狼狈不堪的江砚书,这会儿的他拿着一张张画着猫儿的纸,逢人展开画纸,指着墨迹未干的猫儿,问:“有见过这只猫儿吗?头顶上有角,比寻常的猫儿大一些……”
受问之人觑一眼画中的猫儿后皆摇头说无,许是想安慰江砚书,一句“无”以后还要说一句:很可爱的猫儿。
每多一个人说无,江砚书的心情就会低落一分,到后头低落得走路都不稳,气息掇掇,似将死也。
就在江砚书无望欲死之时,翁卯卯穿着粉袄,在晴光里,摇着一条大尾巴,丢丢秀秀地走来:“喵~”
“啊……”江砚书激动得不能成一语,只能发出一些气音,但当他看到缀在后面的三只白乎乎的崽儿后,连气音都发不出了。
所以她消失了一夜,是偷偷摸摸生崽子去了,怪不得这几日能吃能睡,一下子胖了这么多,原是临产期已至。
三只崽儿!三只崽儿!江砚书气得嘴唇发白,虽然比梦里的六只少,可心里的醋气还是难平息下来,翁卯卯在与自己双修之前已与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并且暗结了胎珠,这叫他怎么平静得下来。
“道长。”翁卯卯来到江砚书的脚边,前爪抱住他的腿扯娇,“卯卯好累。”
一声软乎乎的道长,江砚书的怒气、醋气一起飞到爪哇国,叫人的声音都弱了许多,想来她昨日生崽子时承受了泼天的疼痛,要不然也不会一夜不归了,三只崽儿而已,他这双手养得起。
“你受苦了。”江砚书抱起翁卯卯,揉揉她的肚子安慰,“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翁卯卯不知此句“受苦了”为何意,不过她现在的嘴巴里是有点发苦,想吃点甜物压一压:“道长,卯卯想吃冰糖葫芦。”
“好,我给你买。”江砚书轻声回道。
翁卯卯被抱起后那三只崽儿焦急得围在江砚书的脚边掀着粉唇小声地叫唤,和梦中的情景一样了。
江砚书单手抱着翁卯卯,腾出一只手想把脚边的崽子一同抱起来。
才刚弯下腰,斜刺里来了一个哭哭啼啼的男人,死死抓着江砚书的手,欲夺走翁卯卯:“呜呜呜,我的玉葫芦,你为何要拐走我的玉葫芦!呜呜呜呜呜,你这个拐卖贼。”
0052 第五十三章 大年十五 当街夺猫
江砚书和老板在不明情况之下,进行了当街夺猫大战。
老板咬死了嘴,抓着翁卯卯的后抓说这是自新聘来的猫儿,江砚书理直气壮,抓着翁卯卯的前爪说这猫儿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六年之久。
“呸!”老板指着江砚书的鼻头嚷嚷他不要脸皮,撒谎不打草稿,“看牙口,这只猫儿不过三龄!怎么可能是六龄?”
“她和寻常的猫儿不一样!”不能道出翁卯卯真正的身份是一只年兽,江砚书理亏,但弓儿扯满,“总之她就是我的猫儿,是我的!”最后三个字语气加重了几分,好似语气越重,越显得自己有理。
“你的猫儿?”老板转头又骂起江砚书无责任心,“如今是数九天气,却让它光溜溜的,自己却里三层外三层裹着,也不担心它回被冻僵,汝成人耶?啧,汝成人耶?”
江砚书加重语气,老板则是用上苦腔调,让闻者皆以为江砚书心不细,不宜养猫。
“呵。”这个指责江砚书可一点也不怕,“她平日就由我抱着,同吃同眠,哪里怕这数九大天气。她若不是我的猫儿,刚刚怎由得我抱着她?你说啊!”
“因为她可爱温顺,自然由着你抱。”老板的其实丝毫不弱一分,梗着截青筋凸起的脖颈反驳,急了眼,还拿双手去攮江砚书,“我抱着它,它也不会挣扎,你个王八,莫利用猫儿的温顺来强词夺理。”
哪里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人来争夺翁卯卯,还无缘无故动起手来了,江砚书寻了一夜,哭了半夜,是一滴水未进,一粒米未沾牙,加上一刻未眠,在侵晨时暗暗与偷偷去下崽子的翁卯卯怄了气,四肢力量早失,精神缺缺的,哪里经得住老板的这一攮,他抱着翁卯卯,在雪地上跌了不雅观的姿势,一时力气全失,倒在地上起不来。
那老板也吓了一跳,哪里知道面前这位八尺有余、三角身胚的道士是经风自倒,如春柳一般的弱质之躯,但仔细一思考,老祖宗所言,拐卖贼最是可耻,能伪善装可怜骗过人之耳目,没准倒地痛吟就是在装可怜……
想到这儿,老板忽然不害怕了,抱走他压在双臂之下的猫儿,还有地上打团儿趴着看戏的三只猫崽就跑:“猫儿我就带走了,姑且饶你一回,你这个不要脸的拐卖贼/。”
“汝成人耶!你个歪物件,快些还我卯卯!你说那是你聘的猫儿,有本事就拿出印了猫爪的猫契来啊!你拿啊。”气得江砚书就算没有力气起身,伤了脸面,弃了风度,十指抓着雪团爬着去追老板,边爬嘴里边出粗,以为这样能阻止老板抢走翁卯卯,谁知是白费力气。
老板听到骂声,脚下跑得更快了,因为他心虚了。
昨日才捡到的猫儿,还未选择吉日聘猫呢,若不跑,他又拿不出猫契来,今儿他就得成全村的笑话,可是他心里爱极了怀里的玉葫芦,反正是无主的猫,由他来喂养又不是什么坏事,他饿着自己耶不会让猫儿挨饿。
是的,他要亲自喂养玉葫芦,就算是散尽家财。心里下了决定,于是脚下如踩着风火轮,咻的一下,速度之快,似是一道闪电,快得翁卯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眼里就看不到江砚书的身影。
江砚书的爬行之姿掉态又难堪,他全然不知,一心只想追回翁卯卯,骂得声音都沙哑了,爬得手指冻得通红了,也没能让偷走翁卯卯的人停住脚步,他将所有的怒气蓄在拳头上,而后往雪地里狠狠砸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