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兔毛小褥洁白无杂质,染上一点鲜血后很是显眼,翁卯卯本是趴在翁衍的肚皮上听他的诉说昨夜之苦,转眼一看江砚书丝丝两气,口内吐血而来,她受怕,跳下榻跑到江砚书那儿去了。

翁卯卯眉头不展,用湿润的闭嘴碰碰江砚书的手,问:“道长,你、你怎么了?”

江砚书的嘴角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来,无力的手摸上翁卯卯的头:“无碍,许是昨日淋了一场寒雨,骨子里感了寒,刚刚开始发作了,这血吐出来后,人舒服多了,就是有些冷。”

“道长。”翁卯卯晓得江砚书说的雨,是自己呼来的雨,两下里愧疚,眼阁粉泪道,“对不起,都怪卯卯。”

“不怪你,是我身子不好而已,不关你的事儿,你的表哥身子如何?你去陪他吧,我在这儿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没事的……没事的……”江砚书嘴上说让翁卯卯去陪翁衍,双手却抱毛茸茸的她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折声说句暖和了。

“呜呜呜呜……抱抱道长。”翁卯卯将自己的尾巴都贴到了江砚书的身上,尽己所能,让他感到温暖。

翁衍一看自己处于下风,在榻里做出好大一阵动静,又是蹬腿,又是痛吟,江砚书立即使了几个眼色,知灵领会,一个箭步到榻边,一手捂他嘴,一手摁他腿,还瞪着一双眼威胁他:“你敢出声,我待会儿就去买鞭炮。”

抱着抱着,翁卯卯困了,可她记得要起扬州,眼皮合上之前,强打精神提醒江砚书:“要快些去扬州呀。”

“好,会去扬州的。”江砚书轻拍着翁卯卯的背,哄她入睡。

睡熟后的翁卯卯鼻息浅浅,江砚书确定她睡着了,一身轻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哪里还见有病气。

师父不装了,知灵如释重负一般,不再控制翁衍,抱着双关,站到一旁,十分嫌弃地看着翁衍。

“汝乃毛心道士!佛口蛇心!我呸!”吐血都能装出来,可见此人城府深似海,翁衍怒气冲冲,指着江砚书偷腔骂,连呸的那一声都轻轻的,只有一阵蚊虫才能听见的气音。

为何要偷腔,只因翁卯卯睡了,他不忍将她吵醒。

江砚书一脸傲色,耸耸肩膀,往榻里瞟了一眼气得面红耳赤的人,说:“既然翁公子身子不舒服,想来不能与我们同去扬州了,一个人在这儿也是可怜,知灵,你就先留在此处,待翁公子身子痊愈以后,再来扬州吧。”

0047 第四十八章 大年初十 狗的胜利

突然告知翁卯卯要去扬州,翁衍着了惊吓,翻身下了榻:“去扬州干甚?哦,不过不管有何原因,我都要随去,毕竟我可是答应过卯卯的兄长,这几日要寸步不离卯卯的。”

说这话的时候翁衍的身子挺直如松,格外作大,从头到脚都散着一团傲色,江砚书捏紧了拳头,一想后面几日要和这位表哥斗智斗勇,头就开始发生疼痛了,他的心里在想:年兽虽为天庭之兽,但在人间肆意作耗,不是祥兽,而是歹恶之物,作为得道之道士,将其封印几日,以作惩戒,不算走了大折儿。

是的,封印几日,不算走了大折儿。

就算是走了大折儿又有何妨,只要能过上几日舒心的日子,日后被天庭仙人惩戒也值了。

江砚书想定,含笑移步至翁衍跟前,在心里念着封印之诀,张个眼慢,指头往翁衍的额头上一点:“翁公子还是原形时让人省心一些。”

语罢,江砚书说声“知灵后退”,自己的脚下也连忙往后撤,此时翁衍天灵盖一凉,眼前划过一道白练似的亮光,然后他就从两只脚立地的人形,变成了四只脚立地的年兽,眉眼之间,多了一点红色的痕迹。

翁衍的本形和翁御相差无几,大如一座小山,还了本形以后,屋内只有一点儿旷地了,屋内的用具一一被挤倒,好在江砚书提前后退,要不然他与翁卯卯也会被挤倒,还会吃一嘴的碎毛。

“你这个臭道士,竟敢无端封印我?”翁衍变不成人形,话又不敢说太大声,在狭窄的屋内他转个身不方便,只能扭扭捏捏以示不乐,心里是慌急非常,甚不旺相。

“阿谁说是无端?”江砚书反驳翁衍的话,“烦人之物,吾双目见之,心情不美,师言让人心情不美之物,皆为秽物,可以进行封印。”

“你、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歪摆布人。”翁衍恨起自己庞大的身躯了,在热闹非凡的市曹旁,这具身躯毫无用处可言,万一在众目之下败露了身份,日后就不能再出村下凡了。

江砚书闻言,眉头皱,口内叹气,似笑非笑,低声讲话:“吾若为狗,翁公子就是被狗咬了,还不能还手,只能干瞪着眼干着急,如此,翁公子真是……弱得可怜。”

“你……”翁衍说不过江砚书,气急败坏之下,鼻腔里哼出一声气,如此庞大的身躯,哼出来的气音微震梁尘,也吵醒了翁卯卯。

翁卯卯睁眼见翁衍还了本形,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村里还是在人间,抬头一看抱着自己的人是江砚书,眨一眨眼后就彻底清醒了。

“表哥,你怎么变成年兽了啊?”刚醒来,翁卯卯的声音沙哑无力,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没了声音。

翁衍见翁卯卯醒来,如见救兵,把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她听:“卯卯,这道长坏,趁你熟睡,百般刁难表哥。”

翁卯卯的脑袋还迷糊着,听了翁衍的话更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向江砚书,问一句:“道长,表哥说的是真的吗?你欺负他啊?”

江砚书摇头否认,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话赶话:“我只是见翁公子身子不舒服,于是就帮了点忙,卯卯,你看他是不是活泼乱他颇有精神气了?其实四天以后他就能变回人形了。”

“是啊表哥,你身子好了啊,表哥,你误会道长了吧。”翁卯卯扭回头看向旺旺跳跳的翁衍。

扭过头的那一瞬间,江砚书对翁衍发出轻蔑一笑,什么委屈,不见得有一点。

他本就没有病啊!翁衍有苦说不出,状告情敌的不是,没能动翁卯卯之怜,激翁卯卯之怒,反成情敌之美,让翁卯卯的一颗心向了情敌,他委屈得都想哭了,沉默了一会那屈气才在肚内消失,但开口说话,语调却是失常了:“罢了,说来卯卯你们要去扬州是吧,我叼着你去吧,一会儿就到了,你也不用受赶路之苦,这数九的天,路上容易感寒。”

翁卯卯觉得翁衍说的对,正想答应下来,江砚书却说:“卯卯,你不是说,要沿途吃东西吗?我银子都准备好了……听说沿途之食,美味钻腮,大放光彩呢,有玫瑰鹅油面、山药肉圆子、冰糖霜梅……”

【母上大人不在,今日我掌厨,得洗碗了。】

0048 第四十九章 大年初十 辣豆腐

当江砚书开始说起吃食的时候,翁卯卯的嘴角上就挂了一条不雅观的清涎,唾沫不停地在分泌,很快就把江砚书的袖口打湿。

“那、那有虾有鱼吗?”翁卯卯最爱的还是在水里游的玩意儿,这些玩意儿骨头少,肉质嫩,与她的牙口十分配。

“这些当然有了。”江砚书随口举例,“什么葱香油焖大虾、金盏菠萝虾、麒麟黄花鱼……”

说到鱼虾,翁卯卯的唾沫流得更多了,江砚书愈说愈兴奋,末了还来一句:“都是剥了壳、剔了骨的,很是方便吃。”

“要吃要吃,卯卯要吃。”翁卯卯跳起来用前爪挠江砚书的胸口,锋利的爪甲,在绸缎上抓出一道道丑陋的线痕,她急不可耐,“道长,卯卯现在就要吃。”

“好好好,你想吃什么都行。”江砚书口里只管答应,因为再不答应,他身上的衣裳就要被挠成一块破布了。

看二人亲密无间地交谈,翁衍醋得眼里直冒火,插嘴一句:“卯卯呀,这些在扬州都能吃得到,不如早些去扬州,吃个四五日也不亏。”

遇到吃食的事情,翁卯卯便无主见,刻下又觉得翁衍说得有理了:“说的也是啊。”她沉默下来,眼睛管着地面,在思考跟着江砚书走上四日还是直接跟着翁衍去扬州。

你出一招,我出一招,但江砚书在江湖上行走,没有一点心眼活不到现在,虽不似孔明那样口角一开就有千万条计策,但一些诡计还是有的,他一点也不在怕,只拖着尾音说:“可是卯卯,我是因为你才去扬州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跟着表哥直接去了扬州,我就不必去一趟了吧。没有你陪着,这一路实在无趣,倒不如去捉妖降魔有趣。唉,罢了,你跟着表哥去吧,虽然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食类,各地有各地之美,你明年来吃也不迟的。”

最后几句话彻底让翁卯卯下定了决心,她摇摇头,道:“不,卯卯今年就要吃。”

说着转头看向翁衍:“表哥,卯卯还是跟着道长乘马车去吧,所以表哥你先去扬州吧,卯卯过几日就到了。”

此话说完,江砚书抱着翁卯卯就走,免得翁衍又说出些什么话来扰乱翁卯卯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