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问，周砚深也清楚知道这句“已经过去了”是对他的宣判。

他已经成了她的过去。

以前，他有争辩回寰的余地。

而现在，没有了。

“孩子在南山寺对吗？”周砚深声音喑哑地问，心像被冬夜的厉风一遍遍凌迟。

结合林静姝说的，他猜到了。

不然苏予微不会去往生堂那种地方。

“嗯，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去看看。”苏予微说。

两个人难得能这么平和地对话，她有些感慨。

轻轻挣脱开周砚深，她转过身去，面对他，很认真地继续说：“周砚深。”

“我后来想了想，单从客观上来说的话，这件事好像不能完全怪你，只能怪我身体太差，留不住孩子。”

“但是，我做不到客观。”

“我根本做不到……我恨你连他/她的存在都不知道，每天都很忙很忙，我有好多次想告诉你，可是你连听我说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还有流产的那个晚上，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看到你在陪沈义枝，麻药一点点在我体内生效，我当时多希望我看到的只是幻觉。”

“再后来，我有很多次带着报复心理地想，我要告诉你，要让你跟我一样痛苦，一样受折磨。”

“可是，你婚后对我那么冷漠，我更怕你无动于衷，那样我会更痛苦一百倍，我会疯的，我不敢赌……”

年少时，周砚深爱她爱得炽热，她又何尝不是呢？

毕竟，她和周砚深在一起这件事，并不被人看好。

大家都说周砚深只是看她长得漂亮，想玩玩而已。

而她当初却固执己见地将这种声音排除在外，毅然决然地嫁给他。

她知道周砚深为了娶她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可是她也一样。

婚礼当天，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走上殿堂的时候，无数双眼睛或不怀好意、或好奇地将她盯着。

仿佛想透过头纱，看看里面的人究竟长得什么妖孽样，居然成功勾搭上了周砚深。

她一步一步，昂首挺胸，在一片欢歌中尽量让自己走得平稳不出丑。

但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心里很怕很怕。

她不是什么愿意站在聚光灯下的人，从小到大她都只是一个小透明，但为了周砚深，她愿意试一试。

比起让周砚深痛苦，她更害怕自己认为的爱情不过是虚浮的一场梦。

而这场梦里，只有她认真了、赌输了。

苏予微每说一句，周砚深的脸就惨白一分。

直到最后，泳池里的水像冰冻过似的，冷得他彻骨。

他喉结难堪地滚了一下：“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可辩驳的，是我的不对。”

他错了，他承认。

只是命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无情地给他的这场错加注加码，到了他难以承受的地步。

苏予微很认真地看着他。

一身看起来挺阔矜贵的西装，浸了水后竟显得有些狼狈。

“周砚深，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离婚吧，后天我们按时去民政局好吗？”

三年前，她选择不告诉他，是她还爱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赌输了。

回国后，她选择不告诉他，是担心他知道了后像三年前那样纠纠缠缠，让离婚这件事始终没有着落。

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这句话从苏予微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周砚深还是不可避免地心颤了下。

在他最不能拒绝她的时候，她偏偏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好。”他很艰难地说出这个字，嗓子又刺又疼，“辜负了你，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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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谢谢你，这段时间替我照顾她

苏予微着实没想到周砚深会这么轻易答应。

因为三年前她就经历过一次，费了好大的力才终于出国。

看来林静姝还是比她更了解周砚深一些。

“谢谢。”压在身上的担子终于被卸去，她无力地扯出一个笑。

周砚深双目猩红，胸腔里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颤抖。

时间过得漫长，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