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阑一怔。他想起工作日的早晨,他如果做了一个好梦, 比如在吃肉包子,在跟朋友兜风, 或者做某种幻想中的……咳咳, 就恨不得自己听不见闹钟铃声。
任时阑说:“前辈是说, 那东西让她做了一个美梦。”
他思索:“它想让芸芸一直在睡梦中……”
那一瞬间?, 忽然有什么灵光般闪过他的脑海。
男人道:“在我?们一族的医道中, 梦能凝结一个人的精魄。”
“即便是修真者, 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肉身?与元魂的连接也是密不可分的。但只有在一个时候, 即入梦之时, 精魄可以?暂时脱离肉身?。”
任时阑想到自己曾经?无聊时翻阅过的几本心理书籍。
有一种说法, 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都是在做梦的过程中实现的。
梦境里的元素看似逻辑颠倒、混乱无序,但其实人在白天接受了外界各事?各物的刺激之后,是在夜晚的梦中将这些信息整合起来, 吸纳进大脑当中。
男人做了个手势:“反而言之,肉身?与元魂连接紧密,是一种对?元魂的保护。而到了入梦时刻,元魂脱离肉身?,便变得脆弱……”
“……而易于?操控。”任时阑接话道。
“钟前辈既然说到这里了。”周群开口道,“想必也有解救之法。”
任时阑回?过神。男人看看他们,笑道:“你们有所?隐瞒,我?又如何解救?”
周群缓缓道:“其实这场疫病不止出在盛京,这点上,钟前辈只怕比我?们更清楚。如今皇帝寿辰在即,前辈不正是为了追根溯源,才?来的京城?”
屋子里静了片刻。
男人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他起身?,摸了摸木床上芸芸的脑袋,女孩儿睡梦里的脸十分恬静。“请回?吧。”
任时阑摸了摸下巴,看看周群,又看看那男人,忽然道:“前辈,您是太后的族人吗?”
男人没?想到他还这么大喇喇问一句:“……你们不是早就知道?当今太后是我?的胞姐,清河钟氏……”他说着,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周群已经?起身?,任时阑却抓住他的手,继续朝男人道:“那钟前辈,能不能替我?师父也探一探脉?他身?上有伤一直都没?好全。”
“……”男人看了眼周群。便敲了敲身?边的桌面,“那请这边坐下。”
任时阑便推了推周群。周群本已打算干脆利落走人,此时拿任时阑没?办法,只得过去桌边坐下。
任时阑也凑到周群身?边,有点紧张地看着男人给周群探完脉:“怎么样?”
男人收回?手道:“伤从心肺至丹田,的确不轻。但……”他看了眼任时阑,“以?他的修为境界,寻常灵药已对?他无效,只能依靠自身?力量运转修补。”
跟江广玉说得差不多嘛。任时阑有点失望。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年轻人,你过来让我?看看。”
“啊?”任时阑莫名其妙,周群皱起了眉,要抓住他不让他去,任时阑却还是过去了。
男人替任时阑探了探脉,看了看周群,又看任时阑:“原来如此,你们师徒力出同源,既然这样,也可以?灵力互济,以?助他加快修复经?脉。”
“什么……灵力互济?”任时阑摸不着头脑。
男人也懒得跟他解释了:“就是双修。”
周群:“……”
任时阑:“……??????”
男人瞥了眼周群,又看向耳根已经?开始红了的任时阑:“怎么?我?还道他收你为徒,就是为了这个呢。”
什么叫为了这个!为了哪个?
任时阑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尴尬到通红了:“不是,前辈您误会了,周……呃,我?师父不是那么禽兽的人……”
男人懒得跟这些矫情来矫情去的年轻人多说,转身?拉开柜屉,扔了一本书册在任时阑身?上,然而接着为下一个病人做准备。
“你们如何与我?无关?,治疗之法我?已经说了。带这孩子走吧。”
周群重新起身?,握住任时阑的手,让他在自己身后道:“多谢前辈。两日之后,我?们再?来拜访。”
男人背对着他们,捻草药的手停了停,而后继续。
回?去的路上他们坐的马车,方便说话。
任时阑的脸不发热了,把书塞进储物戒里,道:“方才?你为何要试探那钟前辈?”假装刚才?听到的话不存在。
任时阑一开始只觉得自己夹在两个都懂的人中间?,像个傻子,但后来渐渐听出他二人话语里的一点锋芒。显然谁也不愿意先?把信息透露出来。
周群说:“你道太后为何要撮合钟家小姐和广玉?”
任时阑想了想道:“想亲上加亲?”这很正常吧,老人家想把自己娘家人嫁给自己的亲孙子。
周群道:“是理由之一。但这位钟姑娘的父亲,是太子的亲舅舅。”
……任时阑转过弯来,也就是说,这个钟姑娘,是太子的亲表妹?把太子的亲表妹嫁给江广玉……
任时阑道:“太后站在太子一边?”
太子跟淮英王的分庭抗礼,在庆廷的朝廷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任时阑倒是没?考虑过这位太后的立场。
因?为原著里太后就没?怎么出过场,模糊的印象里,好像也不曾插手朝政,更别提什么储位之争了。
任时阑有点明白了。江广玉虽然跟太子那边走得更近些,但显然,他也不希望把周群拉下水,因?此将伧州的事?部分隐瞒了,包括周群的伤,也是编造的其他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