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清醒时,她尚且能克服这种本能,冷静的对待萧瑾。
可是她刚在梦里受到了惊吓,恐惧瞬间大过理智,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红缨知道她做噩梦了,连忙跑过来照顾她,拍着她的背道:“公主莫怕,天塌下来有我红缨顶着呢,咱们先洗把脸清醒一下啊……兰尚,快去打盆温水来。”
兰尚接到吩咐,急匆匆的打了一盆水过来。
萧嫱洗过脸后,清醒了许多,仍是心有余悸,扯着胸前衣襟看了又看,直到确认没有血迹才长舒一口气。
她不想再次失去叶青。
同时,痛恨自己的懦弱。
“仅仅是一个梦,就几乎要了我半条命…… ”
她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堪一击。她厌弃这样的自己!
红缨抱着她,按摩她掌心的穴位,“公主不怕,有红缨在呢,下一次梦里再有什么妖魔鬼怪,你就报我的名字,让它们来找我!”
听到这孩子气的安慰,萧嫱没那么害怕了,缓过劲儿,故作无事道:“报你名字有什么用,你又不是钟馗。”
红缨灵光乍现,“公主倒是提醒我了呢,今晚就在您床头贴两张钟馗像,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招惹。”
萧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嬉笑间,听得兰尚惊呼一声,“小殿下,您的手割破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萧瑾正蹲在地上捡茶盏碎片,右手掌心被碎片划伤了,有一条狰狞的裂口。
红缨顿时恨自己不能劈成两半用,连忙跑过去检查他的手,“怎会扎得这样深?兰尚,快去请太医!”
到底是姐弟一场,见他受伤,萧嫱于心不忍,起身去检查他的伤势,却被萧瑾喝住了。
“不要过来。”
萧嫱一愣,停住了脚步。
“流血了,我怕吓到长姐……”他奶声奶气道。
萧嫱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一遍又一遍的劝自己道,“此萧瑾非彼萧瑾。”
实在不该对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动怒。
“罢了,”萧嫱坐回床上,叹气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碰碎掉的茶盏呢?”
萧瑾神色黯然,“茶盏因我而碎,总要做些什么弥补过错才是。怪瑾弟不好,又给长姐添麻烦了。”
红缨闻言又气又心疼,开启大姐姐唠叨模式,“茶盏哪有小殿下的手金贵啊,现在可好了,茶盏碎了手也破了,公主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是疼坏了呢。小殿下,这种傻事做一次便够了,万不能有下次了。”
萧瑾喃喃道:“倘若受伤能换来长姐的原谅,再来一万次又有何妨?”
红缨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姐弟俩怎么一个德行,明明互相在意,却做着互相伤害的事情。
两头犟驴!
萧嫱眉心一跳,那样自暴自弃的话语竟会从小孩子口中蹦出。只怪她平时太宠着萧瑾,萧瑾才会如此依赖她,甚至为了博取原谅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倘若不能及时切断这种近乎偏执的依赖,很难不重蹈覆辙。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带着怒意道:“并非所有错事都有办法弥补,如同这碎掉的茶盏,哪怕你的手被扎成筛子,茶盏也不会复原,又谈何原谅呢?阿瑾,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选择,当你的选择没有伤及无辜,你才能坦荡的活在世上,无需任何人的原谅,光明磊落的活着。”
“长姐的教诲,阿瑾记下了,”萧瑾稚嫩的脸上忽然涌现一抹苦涩,“无论长姐是否相信,我,萧瑾,永远不会做出伤害长姐的事情。”
萧嫱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记忆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那是她第一次骑马,萧瑾信誓旦旦的对她说:“长姐若想做高天之上的飞鸟,阿瑾便化作长姐的翅膀。”
可那是通往地狱的翅膀。
沉默半晌,她才回道:“但愿你能记得今天的话。”
话音刚落,兰尚进来禀告道:“公主,太医已经到了,我带小殿下去偏殿问诊。”
“去吧,”萧嫱摆了摆手,又道:“对了,小殿下年岁渐长,出入长姐闺房多有不便,下次再来,去客房候着便是了。”
放小殿下进来的兰尚连声应着,“奴婢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萧瑾身子一僵,半晌才回过神来,“长姐说得是,阿瑾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见他开悟了,萧嫱有种云开见月明的舒心,眼里总算有了笑意:“快去吧,养伤要紧。”
房间里终于静下来了,诡异的气氛也随着萧瑾的离开而消散了。
红缨轻拍着脑壳小声道:“公主,您方才变得好可怕呀!”
“有吗?”萧嫱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可怕。”
红缨似懂非懂,打着比喻道:“长姐如母,而惯子如杀子,殿下是这个意思吗?”
这都是哪跟哪儿?不过,话糙理不糙。
萧嫱白了她一眼,“没时间想这些事了,红缨,准备一下,我要去见父皇。”
--------------------
写这一章的时候歌单刚好循环到歌曲《一拜天地》,一时兴起,摘了几句歌词,引用歌词,也是为了筒子们更好的猜出干饭人的身份。
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