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日夜守在一旁,亲自试药温、擦汗,仿佛要将过去十几年的缺失尽数弥补。
顾寒月默许了这一切,甚至提前打点好行程。她派人将江沅用惯的物件和一直照顾她的贴身侍女素心一并接入了永安阁。
素心是个沉稳可靠的女子。对她而言,江沅是她忠心侍奉的主母,而江嵊,几乎是她看着长大、亲手带大的孩子,感情深厚非同一般。
这些年,主母的悲痛和府邸的冷清她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如今苍天有眼,小主人竟得以归来,素心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因此二话不说便配合其他人收拾行李搬入永安阁。
大约又过了几天。
期间,江沅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直到某一天下午,十七总算恢复了意识,一睁眼就看到顾寒月身旁站着两个陌生人。
或许是那日在书房和卧房毫无节制的索取与压迫,让十七在面对顾寒月时,本能地感到害怕。
而当他的视线扫过顾寒月身旁那两个陌生的面孔,一个是眼含热泪、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的老妇人,另一个像是侍女。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但杀手不愿像展品或宠物般被陌生人围观审视的抵触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十七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直接将头转向了里侧,用后脑勺对着众人,明确地表达出拒绝沟通的姿态。
顾寒月瞥一眼身旁几乎要心碎落泪的江沅,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几天不收拾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了,简直是脸给多了!
她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从江沅手中接过那碗药。
“江姨,这里交给我,您已经很多天没休息了,若再不休息,恐怕身体遭不住。”
江沅愣了一下,开口劝说:“你……你别吓他,阿嵊才刚好……”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顾寒月信誓旦旦的回答道。
房门被轻轻带上,室内只剩下两人。
顾寒月端着药碗,走到床榻边,没有任何迂回,直接冷声道:“别装死,给你三秒钟时间起来把药喝了!”
十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依旧没有动弹。
顾寒月俯下身,一只手强硬地扳过十七的肩膀,迫使他面对自己,另一只手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动作近乎粗暴。
“别让我说第二遍,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的,现在屋里就你我两个人,我不敢保证会用什么手段来应对你毫无作用的抵抗!所以别给我不识抬举!!”
在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任何抵抗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仅仅僵持了片刻。
十七的嘴就被顾寒月霸道地撬开,苦涩的药汁一口气全部灌了进去。
他被迫仰着头,喉结艰难地滑动着,眼角也因为剧烈呛咳而微微泛红。
一碗药见底,顾寒月才松开手,将空碗随手扔在一旁的小几上。
“刚才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位年长的夫人,你看见了。我不管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装傻也好,真不记得也罢。对她,你最好把所有的爪牙都给我收起来,放恭敬些,客气些。”
顾寒月顿了顿,接着说道,“否则……下次喂进你嘴里的,就不会是这么温和的汤药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学会什么叫规矩!”
她一把将十七从床榻上拽起,根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现在,出去!到外间去,给那位夫人行礼!”
十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抗拒之意显而易见,但在顾寒月冰冷注视的威胁下,那点微弱的抵抗迅速消散。
他低垂着眼睫,掩去所有情绪,任由顾寒月半拖半拽地将他拉下床。
在外间等待的江沅一看到两人出来,尤其是看到江嵊那副虚弱不堪,几乎站不稳的模样,立刻心疼地站起身想要上前。
“站好。”顾寒月冷声命令,同时手上暗中用力,迫使十七停下脚步,正面朝向江沅。
在顾寒月无形的逼迫下,十七对着江沅的方向,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整个过程,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江沅一眼。
江沅忍不住,出声责怪道,“寒月!你……你对他太凶了!他才刚醒,身子还这么弱,你怎么能……”
“凶?”顾寒月打断她,目光扫过一旁垂着头,看似顺从却浑身紧绷的十七,“江姨,软的对他没用。您看他刚才肯喝药吗?好言相劝,在他这里只会被当作软弱可欺!他只怕早就习惯了这套硬的。好言好语,他听不懂,也不屑听。”
江沅被顾寒月的话噎住,看着江嵊那副逆来顺受却又透着死寂的模样,心中痛极,却也知道顾寒月说的或许是现实。
她抹了把眼泪,围着十七转了几圈,“对了!他昏迷这么多天,粒米未进,肯定饿坏了!光喝药怎么行!”
江沅立刻转向身后的素心,“素心!快,快去小厨房,熬些清淡的米粥来!记得……记得滴几滴麻油,再……再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桂花糖……”
十七何等敏锐,即便虚弱至此,也早已从方才的场面中迅速判断出现场几人的关系。
这位情绪激动、泪眼婆娑的老妇人,地位显然极高,连顾寒月都似乎有些怕她。
而且,她似乎对自己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关心。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已然成形。
十七忽然开始挣扎,试图摆脱顾寒月钳制着他手臂的手。
顾寒月只当他是嫌自己力道太大,弄疼了他,心下不耐,正欲呵斥,手上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半分。
就在这松懈的刹那,十七竟猛地挣脱了她的掌控!
然而他并未逃跑或反击,而是脚步踉跄地扑到了江沅身边,一把抓住了江沅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