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第九十二章

台下突然响起击掌声,先前所有人都在赞扬她,现在冷不防冒出来清冷的鼓掌声,所有人没有随之附和,反倒是安静下来。掌声只出自一人之手,平缓又淡漠,似乎对此毫无所动,甚至没有赞赏的意思,反倒是讽刺和冷漠居多。

那人本是站在人群最后,现在却慢慢走上前来,那人身后还有一个衣着虽朴素却难掩华贵的人,看神情有惶恐不安,却又带着几分惊喜,而那人一步步更是轻而无声,没有空虚而飘,倒是沉稳地踏下一步又一步。

他一袭雪色白衫,素净又自生高贵,琉璃般的眸子深处却不带一分温度,一头长发随意束起,倒显出几分懒散。那人一路过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为他让路,留出一条小径容他通过,那人却对此置之不理,似乎习以为常,淡漠,却更是风华绝代,不可言喻。

那人在台前停下来,对台上早已丢了魂的君寻悔微笑起来,轻声道:“半年不见,你倒变得厉害。”

君寻悔浑身一个激灵,却呆呆地看着他,眼神始终落在他脸上,却从不敢与他对视。台下其余的人逐渐发现事情不对,不少人是认得那人的,可是却不认得君寻悔,自然对他们的话语感到奇怪。

是,君寻悔是带着人皮面具的。

多一分安全便是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跨越重重生死,翻过千山万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年之久,将近七个月,在遥遥他乡,间隔万里,跃过多少人,终于,对视。

如此平静,如此淡漠。

她所料不假,即便是戴了面具,但再多伪装也不过是无物,他依旧是轻而易举地认出了她。

他那么熟悉她,她也一样察觉到他可能就在附近,如此十年,她却从不懂事。

半年之久,她已不再是当年意气用事之人,她变了。

可为什么他也变了?变得这么淡漠?

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也不敢说得大声。君寻悔一惊,转过头听着台下的议论,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寒天皇和那女孩儿什么关系啊……”

“那女孩儿是杀了那什么寒零的凶手?”

“报仇的?……”

君寻悔挑挑眉,不置可否地低下头,心里一片苦涩。

君零不以为然,默然含笑,轻身跃上来,遥隔数米,对她笑道:“既然这台子我都上了,那便请姑娘动手吧。”

“我认输。”她平静地道:“我打不过你。”

她没有得到他的原谅,那她就没资格跟他动手,也不能跟他动手。

君零一眯眼,不语。他霍然起身,闪电般地飘过来,身形之快甚至赛过君寻悔,她猛地一惊,想起他心脏不好,顿时疾退,可是她的速度完全比不过君零,不免一阵沮丧。

君零突然抬起手,朝她的脸抓去,她猛地一惊,心里一片寒冷,一扭身翻过去,夺路就逃,至少她现在没有对他出手的全力。绕过他身旁时,她骤然一惊,眼角便突然湿了湿。早在她翻身之时君零便已回过身来,君寻悔咬紧牙,同样伸出手,似乎是要和他对击,其实不然。

君零探手一捞,而君寻悔是伸出手指一勾,刹那间两人身形错过,数米之外停下,背对而立。

君寻悔喘着粗气,脸上一阵疼痛,手里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发带,天知道她有多惊讶,又有多辛苦。那巧妙的一勾是她半年以来最快最灵巧的手法,一瞬间要扣准绳结的外端,还要赌一把她不能确定是不是一边拉一边勾就能解开的,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但即便如此,这个精巧的手法,她所使用的第一次用在了他身上。

背后,君零手里却是捏着一张假脸皮,被风吹动的长发逐渐散落下来,垂在腰际,乌黑长顺,更显懒散,硬是多出几分漂亮。台下,楚沉宁不住地抽嘴角,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以为他是这“女扮男装”的孩子的爹,他恨不得捂脸。

半晌突然想起他心脏不好,不能剧烈运动,急忙之下就要冲上前。台上的两人却突然回过身来,默然对视。

君寻悔不安地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发带那原本是她用来放冰檀弓和卷轴的那条,他亲手做的,也是她最珍视的东西之一。

她没有料到他会一直留着。

君零看着她,突然冷冷地笑了,随手丢开那张假皮,道:“何必戴着面具呢?”他顿了顿,笑得更是无情,“君寻悔?”

台下的人也纷纷轰然起做,甚至已经有人夺路而逃。原因很简单,既然这丫是君寻悔,那君零是肯定要发飙找她报仇的,在毁了这片地之前先逃。

可是他们猜得不全对,因为这丫就是自称“宰了寒零”的二百五玄天九小姐。一个在外宣传“我杀了我自己”的二百五。

秦衣昙腾地站起来,飞身上台,站在两人一边,先是呆呆地看着君零,再是看君寻悔,目光来来回回地晃动,似乎是在比较两个人。

“敢问君小姐,谁教的你在外边可以随便解男人的发?”他笑得甚是讥讽,看的君寻悔吓得退后一步,“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么?”

君寻悔愣住了。

他要她还那根丝带?

那不是她的么?

是了,半年前她丢了丝带,半年后她失去了他。

他的话她原来经常反驳,所以这半年来她天天都对自己说,以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能违背。她下了很大决心,天天发誓,可是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就做不到了。

“不还。”颤抖的两个字似乎都不是由她的声音组成。

君零眯了眯眼,不怒不喜地问道:“为何?半年前是你丢的,现在为何要再捡回去?不脏么?”

不脏么?

半年前她大骂他脏,半年后他称凡是他的东西都脏。

君寻悔明知道他这是故意而为,却拼命摇头,手死死地握着发带,捏得手通红,“不脏!一点都不脏!”

君零冷然道:“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还给我。”

“不还!”她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敢这么坚定地冲发火的他喊。

君零眼神一寒,身形瞬间便闪了过来,与她相隔三米不到,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冷冷道:“你到底还不还?”

君寻悔大力摇头,眼睛一酸便要落下泪,“不还,就是不还!”

这话像个抢劫犯似的,她想笑,可是还是哭了。自三个月来她就没哭过,在没有得到他的原谅之前她没资格哭,可是精神和肉体不是一拨的,精神没出卖她,肉体却如同墙头草飘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