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尉迟隐风光润如玉又略尖的下巴,笑问道:“喂,问你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娶九儿?”
尉迟隐风骤然一震,猛地低头去看他,如同看神经病患者,“你发什么帕金森?!”
君零撇过头,哼了一声,“你都会用帕金森这个词了,跟她呆的时间也够久了……啧,问你愿不愿意!”
尉迟隐风转过眼,眸子里似有闪亮和痛楚,“不愿意!谁要那个死丫头,她都能把你弄成这样了,我没那本事带她过地狱十八层!更何况我又不像你一样那么会伺候人。”
君零有点失落地别开眼,沉默着,过了会儿,他又希冀地问,“那你觉得苍亦箫呢?他本事大,你也应该知道他是顾劭宇了吧?”
尉迟隐风忍无可忍,“你疯了!你脑子被压糊涂了还是被抽坏了?平日见你吃醋吃的那么欢,到最后你脑残地去想她嫁给谁?你就那么甘心送她出去而不是给你陪葬?你就这么八婆多事?”
君零愣了愣,有点委屈地靠在马头上,半掩着眼帘,疲倦地道:“我不给她打点好一切,她一个人怎么活?我死了总得有人娶她呀……所以才问你来着……”
尉迟隐风紧紧地咬住牙,也不理他,一抽鞭子,一声不吭。
到临死前都在惆怅她嫁给谁,他就这么放不下么?非要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他才肯闭上眼死掉?
尉迟隐风垂下眼,看着那个气一抽一抽浑身是血的少年,愣着又近乎无知又天真的眼神看着无形,眼神都在变得空虚,瞳孔都在涣散,他看着他油尽灯枯,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心里一软。
“九儿有你一生已经很幸福了,你干嘛不娶她?”
君零疲倦地别过头,幽幽道:“她不喜欢我说这个,所以一直没敢说……她还小,不是么?总会还有对她好的人的……”
他转过头,一个人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涣散的瞳孔突然暗了下去,尉迟隐风大惊,看着他眸子中最后一抹光消散,心里一阵抽痛这个到了最后都在挂念着她的人。他背后一湿,急得出了一身汗,他伸手去晃他,抓着他带着血洞的手腕输入真气,一边焦急地大声喊着。
“君零!君零!”
夜色苍凉,消逝的暗光湮灭于月光无情的注视。
沉睡之中的少年,惨白的脸上带着安然,一身鲜血顺着马背流了一地,被照的发亮,殷红刺眼地逼入眼睛,痛得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产量不是一般的高......我自娱自乐,求一壶浊酒......灌溉一下我干涸的心灵
☆、第七十三章
承碧竹匆匆爬起来,飞身跃上马,疾奔之际顺手拉过另一匹,一同拽着往前奔。
寒零愣在原地,任由晚风肆意舞动衣衫,失神地看着奔入草原的黑马,丢了魂般盯着那一身鲜红的人。
她突然拔腿狂奔,发疯般跳起来。尉迟隐风勒住马,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不出所料,看到那兄妹俩都极其相像的特征,发起疯来眼睛都是血红的。他抿了抿唇,示意她上马,同时的一刹,他斜身跃出去,跳上承碧竹牵来的另一匹。
寒零紧紧地搂着那早已试不出气的人,鼻子埋在他肩头,拼命地嗅着,想要找到最后一分清香,让她舒心的清香。她哽咽着,咽下肚子里的泪,双手紧紧地圈住他,一拉绳子,一转方向,策马狂奔。
她学过骑马。
她十一岁这一年过年的时候,看过他与楚天语成、司马天影、童千原在草原上骑马。
骑马,那叫一个帅。
他穿素衣时骑马很好看,她在营地探头张望三个人在那群大少爷里整理马鞍的身影,记得好像槐树也来了,但是没骑。
一共好似来了约莫又百人,年纪大的带了妻妾和孩子,也有的带了亲戚,本来只是一群近似朋友的人的聚会,他把她带出来了。
那一次是她第一次见他骑马。
也是第一次见到楚天语成和司马天影。
那时候天界八杰里,他和沈流年、童千原走得比较近,那时候还没见着沈流年,倒是见了不少大人物。
他们出去骑马,她一个女孩子不和楚天语成的表妹一起乖乖等在营地,反而跑到终点一边探头去看。槐树连滚带爬,死命拦着她,老远就大呼小叫着弟妹你注意安全啊!
他好像本来是在司马天影后列为第二的,听怀炼心叫的鬼哭狼嚎反倒从马背上跃出去,一时间居然比司马天影还快,她更是第一次瞅见比母亲轻功还好的人。
她和怀炼心疯在一起,又蹦又跳,却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训了,两个人悻悻地低着头,又讪讪地笑。
怀炼心又憋屈地说,君零你干嘛训我?弟妹要跑的,我是拦着她的……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大笑,怀炼心被他拧着耳朵嗷嗷乱叫,她莫名地仰着头看他居然羞红了脸。她去问童千原,童千原笑着睨了她一眼,没答话。后来好像是槐树招出来的,她听了后不以为然。
不过那次她就记得了他漂亮颀长的身形刨开白日的样子,记得了他在马上难得凌厉的眼神,她很骄傲,那一夜回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仰着头哼哼我要学骑马!
所有人都是差点笑翻了桌,他垂着眼,笑吟吟地看着她,抿唇不吱声,也不发表意见,默默地帮她剥虾吃。
童千原说她年龄太小,才刚刚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骑什么马,她恶狠狠地隔桌剜了他一眼,又眼巴巴地去看一直沉默的他。
等了很久换来一句九儿为什么想学骑马?太危险了。
她别扭地哼了一声那你骑马不危险哦?我觉得你骑马很好看,所以要学,怎么?
所有人又笑翻了桌,她忿忿不平地破例腻着他,求他教她骑马。所有人都笑她拼命时,他允许了。
依旧记得那一晚她晃悠悠地骑着马,他在一边扶着,她腿不够长,都夹不住马腹,摇摇晃晃地挂在马上。
等到后来她熟练了便放开胆子去骑,又一次欠揍地和他们去骑马,不要命地策马狂奔,回去就被他骂了。
记忆犹新,在草原上的爽朗和放肆如今全无,剩余的只是步步危机和早已被磨灭的喜悦。
她一抖马缰,朝着北方最高耸的山峰奔去,清凉的月光洒在她眼中,她更森冷地推了回去,仇视般的凝望着暗蓝的夜空,眼神怨毒!
承碧竹虽然会骑马,但是不像寒零那么老练,远远被抛在后头。
此夜天要灭烈阳宗!
既然作为主力的三千直系已经被帝君皇杀了,剩下的也不足为惧。只要冰绞宗赶不过来,今夜便可灭了长达百年的烈阳宗。
鸿古从后面骑着马追了上来,探手一捞,承碧竹跃身而起,稳稳地落在鸿古的马上。身后的夜空之中,颀长的身影笔直地剖开夜色,风驰般闪了过来,头也不回。他一扬鞭子,抽了下去。
马儿长嘶一声,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