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任济堂管出纳好些年了,做事仔细,账目从来没出过岔子。

她走到摇篮边,弯腰看着孩子,眼睛里满是慈爱:“瞅瞅这几个孩子,多招人稀罕啊,看着他们,就想起当年咱们任家那几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那会儿,我和惠娇就帮着照顾孩子,几个小家伙凑一块儿,整天咿咿呀呀的,可热闹了。”

陶露菲听得入了迷,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追问:“表姨,当年的事儿您多说说呗,他们小时候都啥模样啊?”

任歧玟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慢慢陷入回忆:“要说最调皮的,那肯定是老大了,那孩子从小就对啥都好奇,整天在任济堂里乱窜,不是打翻这个药罐子,就是搅乱那个药材堆,还老拉着弟弟妹妹们去外面捉虫子,说要研究虫子能不能入药,把大伙折腾得不轻。”

“不过,父亲还在的时候,就说过,老大这孩子脑子灵,要是以后能一门心思钻研中医,准能把咱们任家的医术传得更远。”

说起这些往事,任歧玟的眼神里既有怀念,也有那么一丁点遗憾。

毕竟,当年的那些孩子,有的已经长大成人,各奔前程了,有的却永远定格在了记忆里。

“表姨这么一说,我也觉着这老大最有个性。”陶露菲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扬,“我刚才还和灵萱说呢,这老大和妹妹哭声不一样,性子八成也不一样,以后保不准是个让人头疼的主。”

任岐玟笑了笑,点了点头:“孩子嘛,各有各的特点,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心里就美。”

唠了几句嗑后,任歧玟才一拍脑门想起正事儿来,脸上带着几分难为情,开口说道:“露菲啊,是这么档子事儿,之前姐夫一直心心念念想开个卤肉饭店面,想把买卖拓展到锦华市去呢,你也知道,那儿是工业大城,人多,市场大得很,我琢磨着你和昱承在锦华市混了不短时间,认识的人多,人脉广,肯定懂这里面的门道,所以今儿个来就是想问问你,他们要是真有这要求,能行得通不?”

陶露菲扭头看向陶妈妈,陶妈妈皱了皱眉头,稍微寻思了一会儿,开口讲道:“表姨,您可真是高看我们了,锦华市这地儿,人多嘴杂、需求旺,市场确实大得很,可竞争那叫一个白热化啊,他家琢磨着搞健康餐到底是个啥套路呢?”

“要是没点特色招牌菜,没点真材实料和独家配方的本事,想在那儿站稳脚跟,难于上青天呐,你也知道锦华市那些上班族,工人师傅们,一天到晚累得腰酸背痛,身体上的毛病一箩筐,对吃进嘴的东西可挑剔了,眼界高得很,一般的饭菜他们眼皮子都不夹一下,糊弄不得啊。”

任歧玟听得认真,一个劲儿地点头:“具体咋回事儿,我也不太明白,要不,让姐夫瞅个空儿来跟你们唠唠详细情况?他这几年为这事儿都焦头烂额的,知道你们有见识,肯定能给他指条明道。”

陶露菲和陶妈妈互相瞅了一眼,陶露菲爽快地应道:“行,让姨夫来聊聊,大伙一块儿合计合计。”

任歧玟脸上乐开了花,不住地感谢:“那就太感谢你们了,露菲,你好生歇着,我就不耽搁你了。”

等任歧玟一走,陶露菲扭头对陶妈妈说:“妈,我记着韩叔家在锦华市有供应那些大工厂食堂食材的路子,要是姨夫家能跟他们搭伙,做健康餐或者配送这一块儿,没准儿是个好主意,韩叔家认识那么多工厂负责人,食材供应又稳,姨夫家专心搞菜品研发及加工,说不定能在锦华市开通店面。”

陶妈妈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露菲啊,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韩叔家的生意在锦华市做得风生水起,眼红的人一大把,盯着他们合作机会的人多了去了,你姨夫家要是没点真家伙,没点过硬的厨艺团队,稳定的资金链,还有可靠的人脉撑着,冒冒失失地去合作,准得吃亏。”

第352章 俞家的算计

“到时候不但这健康餐的生意得黄,还把两边都给得罪了,让昱承夹在中间难做,本来他在公司就够忙乎的了,咱可别给他添乱。”

陶露菲听了,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自嘲:“看来生完孩子,脑子真有点不灵光了,考虑问题太简单,太天真,还想着能把事儿促成,没多掂量掂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差点好心办坏事。”

陶妈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管这些事儿,把身体养好了才是头等大事,这月子可得坐踏实了,把气血养足了,往后身体才结实,你瞅瞅,这几年你都胖了一圈儿了,别惦记身材,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陶露菲往床头一靠,瞅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暂时把这些糟心事都丢到一边儿去了。

而另一边,诸玉银和胡惠娇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郑家。

诸玉银黑着脸,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瞎搞!你们咋能随随便便把道士带回来呢?你们晓得这其中的风险不?要是传出去,说咱们榕南市的中医界跟宗教人士不清不楚,想搞啥歪门邪道,这不但会砸了咱们的招牌,还会拖累其他人的未来,你们担得起这责任不?”

林家的当家人和郑惜寒在,林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赶忙解释:“诸会长,您消消气,这是个天大的误会,他们是外地一个道教养生机构派来交流切磋的,我们也是想着为中医融合传统养生智慧出份力,考虑得不太周全,实在对不住您。”

诸玉银听了,脸色稍稍好看了点,但口气依旧强硬:“既然是这么回事儿,那你们就得把手续办齐整了,对外交流活动也得有个规矩,不能乱来,咱们中医传承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岔子。”

林家当家人一个劲儿地点头:“诸会长您放心,我们肯定整改,往后再有啥活动,肯定先跟您通个气儿。”

诸玉银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地离开。

心里盘算着怎么护住本地中医的根基,不让它受啥影响。

郑惜寒起初没把这事儿太当回事儿,正哼着小曲儿在货运站室里晃悠呢,结果被诸玉银风风火火找来,当着一众人的面,噼里啪啦一顿数落。

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里“咯噔”一下,脑门直冒汗,赶忙把诸玉银拉到角落,开口问:“诸姨,这可咋弄啊?我总不能直接开着货车冲到俞家饭馆,揪着那人就给弄回去吧!先不说俞家愿不愿意,老一辈虽说不兴封建迷信那套了,可怎么也得瞅个合适的时候,就像八月往后,天凉快了,各方面办事都顺溜,再行动才靠谱,对吧?您也知道,咱这货运行当,有时候运货都得看天气,处理这事儿也一个理儿。”

说起来,郑父这趟跑货运,开的是那种老式解放牌卡车,一路颠簸,压根儿就没打算带人回来。

车开到半道,在一个临时装卸点卸货的时候,装卸工们正搬箱子,冷不丁发现货车厢里藏着个穿老式长袍、模样怪异的人。

郑父当时心里就想,把这人扔路边算了,省得闹心,这荒郊野岭的,谁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可郑家搞货运运输这么多年,一直守着个原则绝不干缺德事儿,哪怕是路上遇到个抛锚的车,也得搭把手,所以那穿长袍的才保住了一条命。

后来郑家的人就没再搭理他,谁能想到,歪打正着,俞家把这人收留了,还当成稀罕物件似的供着,也不知道图啥。

俞家那小饭馆就在市场边上,平时就靠卖点家常菜,馄饨啥的招揽顾客,最近却突然热闹起来,听说都是冲着那人去的。

这事儿可真让郑惜寒没想到,要不是诸玉银找上门,她还啥都不知道呢。

听她这么一说,诸玉银也一下子没了主意,可不是嘛,就像郑惜寒说的,真要跑去俞家把人抢回来,事儿肯定得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这榕南市说大不大,同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任家在中医界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可不能因为这事儿给毁了。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胡慧娇瞧着他俩都愣在那儿,眼珠子滴溜一转,赶紧开了腔:“光盯着俞家可不行,今天去参加宴席的那几家也得留个心眼儿,我瞅着他们,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好奇得不行,要是回去到处乱传,咱就算把人弄回来打发走了,也得惹一身麻烦,让人戳脊梁骨,你想想,咱任济堂在这一片儿可是有口碑的,要是传出去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搅和在一起,患者还能信咱们的医术不?”

“那你说咋整?”诸玉银看着她问。

“堵不如疏,这人不就是看着稀罕嘛,跟咱当地人长得不一样,穿得也稀奇古怪的,要是惜寒有招儿,弄些形形色色的外地人来,人多了,自然就不稀罕了,要是市里领导怪罪下来,咱就说,是这些外地人听说咱榕南市中医有名气,大老远跑来交流学习的,搞个‘中医文化交流周’之类的活动,保管能把那些在背后捣鬼的人的心思给搅乱了,咱任济堂也正好借着这机会,和外面的同行切磋切磋,提升提升咱的技术水平,拓展拓展人脉,多好的事儿啊。”

“行,给我三个月时间,我肯定能让榕南市里多些你们没见过的人。”郑惜寒拍着胸脯打包票。

她心里清楚,自家跑货运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结识了不少朋友,各地的信息、人脉都有一些,办这事儿虽说不容易,但也不是没可能。

诸玉银知道郑惜寒有多大本事,事儿就这么定了,便带着胡惠娇往回返。

这一趟折腾下来,诸玉银累得腰酸背疼,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总觉得浑身没力气,以前偶尔打个盹儿就能缓过来,现在可好,恨不得整天躺在床上才舒服。

她心里犯嘀咕,是不是最近操心任济堂的事儿太多,又赶上换季,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这在以前可从没这样过,诸玉银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先回去歇歇吧,跑这一趟你也够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