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1 / 1)

梁潇脖子微缩,默默抬起手捂住耳朵,可怜兮兮道:“就是没有。”

姜姮长呼一口气,上前揪他的衣领,“没有你也给我起来,书铺要打烊了,你赶紧走。”

梁潇任她拉扯自己,就是坐得稳当当的不动,忽的,他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哀哀痛吟起来。

姜姮叫他吓得一愣,忙松开他后退几步,见他软趴趴地伏在榻上,全身像没有了骨头,哼哼唧唧,十分矫情。

姜姮不耐烦地看了眼窗外,又把目光收回来,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梁潇虚弱气喘,轻声呢喃:“我要求也不高,就想有个住的地方,今天我好歹也救了你,我身上还有伤,你不会这么狠心把我扔出去让我自生自灭吧。”

姜姮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正与他僵持着,崔兰若推开门进来,凑到姜姮耳边小声道:“就让他住在书铺里,最近进了那么些货,正缺个夜里看铺子的人。”

他们白天虽然在铺子里忙活,但晚上还是要回枫叶巷的宅院里住,雇的几个伙计都是本地人,夜里是要回家的。

这书铺夜间上锁,往常是没有人住的。

姜姮想起白天在东临山上遇见的那几个无赖,话里话外颇有玄机,骡客又刚刚送货过来,大批量的书积存在书铺库房里,照理今夜是应该留个人看守的。

老夫妇上了年纪,她和崔兰若又是女人,崔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真遇上事各个都不顶用。

姜姮瞧着在卧榻上打滚耍赖的梁潇,有些犹豫。

崔兰若接着说:“如果到时候他不走,咱们就去官府告他强闯民宅骚扰妇孺,你现在是荆沐,又不是姜姮,跟这位从大燕律法上来说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能奈你何?”

姜姮再三斟酌了许久,才将事情敲定。

她从柜上找出一串备用的钥匙,塞给梁潇,梁潇立即从卧榻上坐起来,端正神色仰头看姜姮。

姜姮道:“库房里存了许多货,你要仔细看着些,还有,若是想生炉烧水就在这间耳房里,不要去别处,书怕见明火。”

梁潇宝贝似的捧着那串钥匙,凝夜紫长衫叫他滚出些褶皱,发髻亦蓬松微乱,眼中迷离,显得很是温善无害。

他无辜地问:“你呢?”

姜姮道:“我自然是要带着晏晏回家的。”

梁潇想问那为何不带着他一起回家,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天能争取到在书铺留宿已是极致,姜姮开始不耐烦,若再强求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乖巧地点头,秀逸面上带着些恰到好处的失落沮丧,做出刻意掩饰的模样,极为体贴地道:“那你快些回家吧,记得要应时吃饭早些休息,明天不用来得太早,我会……”

他话还没说完,姜姮已经转身出去了。

梁潇:“……会把铺子里外都收拾好的。”

崔兰若憋着笑,紧追着姜姮出去。

这一夜却是不太平的。

梁潇翘着二郎腿躺在耳房里,半睡半醒之际,听见屋顶瓦上传来窸窣的足音,他翻了个身,拥着被衾继续睡。

未几,外头便传进拳脚打斗声,几声惨叫,万籁俱寂。

隔门传进虞清的声音:“公子,人都绑了,是宰了还是扔河里?”

梁潇合着眼,带着浓浓的鼻音:“送官。”

虞清立即应是,顷刻之间,门外再无声响。

梁潇刚刚自己起来灌了个汤婆子,受过重伤后他就格外怕冷,怀里抱着汤婆子,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嗅着满室茶香,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姬无剑已经领着人把书铺内外清扫了一遍,甚至还给梁潇买来朝食,见他披着外裳懒洋洋从耳房出来,双手捧起扫帚递给他。

梁潇接过,看了眼院中日晷,朝姬无剑摆了摆手。

姬无剑立即领着众人火速消失。

姜姮他们是辰时到的书铺,晨曦未散,薄凉透衫,正是朝光透出云层,一天伊始。

街衢上人烟稀少,各家商铺前都有人在洒扫,梁潇还是穿着昨天那件薄衫,一边咳嗽,一边扫地。

他见姜姮来了,冲她虚弱一笑,指着里屋道:“里头我都打扫过了,你进去看看。”

姜姮见他脸色依旧苍白,秀眉细微的一蹙,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必如此。”

梁潇抱着扫帚乖巧站立,受宠若惊:“姮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姜姮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书铺。

今日要把书运上东临书院,姜姮和崔氏兄妹很快忙活起来,暂顾不上梁潇。

梁潇拿把扫帚坐在门前,忽觉缎袖一紧,有人在扯他,他歪头看去,见晏晏站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儿把短襦掀起来,从肚子那里摸出两个肉包子。

今早姜姮起来包的,晏晏趁她不注意偷藏了两个,把肚子撑得鼓鼓囊囊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姜姮瞅了她几眼,干脆当没看见。

梁潇这会儿是真惊喜,如获珍宝地捧过两个包子,问晏晏:“给我的?”

晏晏笑嘻嘻地点头。

梁潇早吃过朝食了,姬无剑生怕他在书铺里要干活耗费体力,给他备了满满一桌,汤羹肉糜,豆豉毕罗,羊肉胡饼,吃得饱饱的。

可他不想白费晏晏的一番好心,愣是又把这两个包子塞进了肚子里。

说实话,姜姮的厨艺很一般,梁潇过惯了富贵日子,舌头早养得刁钻,但他还是觉得这两个包子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吞食入腹,还能细细回味的那种。

吃完,他打了个嗝,晏晏在一旁看他,捂嘴又笑起来。

梁潇把她抱进怀里,问:“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