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深究那转盘的小把戏，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比解一道物理压轴题还费神。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七七八八，李毅洋突然拍着桌子喊热，顺手把自己的椅子往吴烁那边挪了挪，还不忘冲江勒寅挤眉弄眼：“林林，你跟杨同学隔这么远，说话都得扯着嗓子，过来凑凑呗！”

江勒寅指尖摩挲着杯沿，没说话，却顺着李毅洋让开的空位，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杨一漪旁边挪了半米

原本斜对面的距离，瞬间变成了邻座，手肘几乎能碰到彼此的桌沿。

杨一漪夹菜的手顿了顿，没抬头，只觉得身旁的空气似乎都暖了几分。

规则简单，手机随机设定一个炸弹数字，大家轮流猜范围，踩中炸弹的倒霉蛋接受惩罚。

紧张感随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而攀升。

轮到杨一漪时，她盯着那串跳跃的数字，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隐隐发烫，像被小火苗燎着。

当江勒寅低沉的声音报出一个非常接近炸弹的区间数字时，整个包厢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哇靠！”

李毅洋突然像只发现了猎物的豹子，猛地从对面扑过来，半个身子几乎压到桌子上，指着江勒寅，声音兴奋得变调，“江勒寅！你这数字明显是在放水！赤裸裸的放水！”

“我按规则猜的。”江勒寅手肘随意地撑在桌沿，微微歪着头，目光却像精准的探针，直直落在杨一漪低着头的模样：“嫌我放水，你来？”

李毅洋刚要接话，吴烁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别打扰人家过招！”

转盘突然又“咔嗒”转起来，清蒸鱼的豉油反光晃过杨一漪眼底，她慌忙低头夹菜，却不小心把汤汁溅在袖口。

“纸巾。”

江勒寅的声音从斜对面传来。

他递纸巾的动作极快，几乎是话音未落，白色纸巾就落在杨一漪手边，指尖再次擦过她手背时，像蝴蝶掠过水面般轻盈。

杨一漪攥住纸巾的瞬间，余光瞥见他垂眸抿了口饮料，喉结滚动的弧度隐在暖黄的灯光里。

游戏继续。

当数字区间缩小到个位数时，包厢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杨一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18-22”，鬼使神差报出“19”。

“轰”

李毅洋拍桌的动静震得碗碟轻颤：“炸弹！杨一漪中了！”

他笑得露出虎牙，转头冲江勒寅挤眉弄眼，“惩罚环节，哥哥有没有什么好提议？”

江勒寅转动着玻璃杯，冰块撞出细碎声响：“那输家就请所有人喝奶茶吧。”他顿了顿，补充道，“刚好楼下商场有新开的店。”

这个惩罚意外普通，杨一漪松了口气，起身时却发现外套不知何时滑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布料，另一双手已经先一步抓住衣角，顺着衣服望过去，直直地对上某人的目光

江勒寅的眼睛在包厢略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像平静的潭水，却又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情绪。

她甚至没看清他眼底是什么，两人就都像被烫到似的松了手，于是外套重新坠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只有李毅洋还在咋咋呼呼地喊：“哎哟喂，这外套成精了？自己会掉还会让人抢着捡？”

“闭嘴吧你！”

梁淑仪赶紧打圆场，伸手利落地把那件惹事的外套捞起来，塞回杨一漪怀里，顺便狠狠瞪了李毅洋一眼。

杨一漪抱着外套，脸上维持着“一切正常”的淡定，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和同步的松手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巧合。

她迅速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语气平静地对众人说：“走吧，奶茶店在楼下。”视线全程避开了斜对面的位置。

江勒寅已经站起身，手插在裤袋里，姿态依旧松散。

他像是完全没在意刚才的小插曲，只对着还在挤眉弄眼的李毅洋丢过去一句：“喝什么？报名字，省得排队吵。”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

“得令！”李毅洋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打字，“杨同学请客，那我得点个顶配！”

一行人鱼贯而出，沿着楼梯往下走。

杨一漪刻意落后几步，跟在梁淑仪身后。

楼梯间灯光比包厢更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幽幽发光。前面江勒寅的背影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挺拔，脚步不疾不徐。

杨一漪盯着脚下的台阶，心里却像有只小鼓在敲。

新开的奶茶店果然人满为患，门口排起了小队。

李毅洋和吴烁立刻占据有利地形，开始研究菜单。

杨一漪站在人群稍外围，默默计算着人数和可能的预算。

梁淑仪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刚才……你俩怎么回事啊？”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八卦兴奋。

“什么怎么回事？外套掉了，捡一下而已。”杨一漪面无表情，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别跟着李毅洋起哄。”

“哦”梁淑仪拖长了调子，明显不信，但也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眼神在杨一漪和前面那个高挑背影之间来回瞟。

奶茶做好，大家人手一杯。

杨一漪拿着自己的那杯温热的芋泥波波，小口啜饮着，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稍微抚平了点刚才的莫名心绪。

一行人走出商场时，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织成朦胧的纱幕，商场外的风裹着奶茶甜香掠过，街边的梧桐树沙沙摇晃着枝叶。

李毅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等等！咱们还没拍合照呢！好不容易凑齐人！”他掏出手机，镜头扫过众人时故意把屏幕转向杨一漪，“今儿咱们杨总可是立下大功！不拍张照片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