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断四年的空白,要怎么说出口?每个词都重得像铅块,敲在键盘上,也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变卖奢侈品的路更是磕磕绊绊。
非热门的款式根本无人问津,偶尔有人问起,张口就是压价。杨振国那边似乎也察觉了什么,生活费时断时续,给的数额也忽高忽低。
手机里每跳一次交易成功的提示,都能让她松半口气,可流拍的通知或是低价成交的消息,又会把那口气狠狠提起来。白玉茵借她的钱是最后底牌,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她半分不敢辜负。
好累…
真的太累了……
杨一漪深深叹出一口气,闭上眼,窒息般的压抑瞬间涌来,像潮水漫过头顶。
第80章 我喜欢他
周五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杨一漪却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
梁淑仪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戳了戳她的胳膊。
“怎么了?魂儿都飞了,这可是你最爱的糖醋里脊,今天都没动几口。”
杨一漪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沉默几秒,终于抬头看向梁淑仪,声音压得有些低:“淑仪,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直没敢告诉别人。”
梁淑仪放下勺子,眼神立刻认真起来:“你说,我听着呢。”
“我……我重新开始弹钢琴了,还在准备申请伯克利的音乐学院。”
杨一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食堂的喧闹里:“但我现在觉得特别可笑,四年没碰琴,基础差得一塌糊涂,手指痛到发肿,连简单的和声都弹不明白,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梁淑仪的眼睛瞬间睁大,满是惊讶:“弹钢琴?伯克利?你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露啊!”
她顿了顿,语气里很快掺进了不舍,“你要出国啊?那以后……我们见面不就难了?”
杨一漪的心揪了一下,愧疚地低下头:“我就是怕你这样,也怕自己最后没做成,让大家笑话,所以一直没说。而且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根本做不到,像在异想天开。”
“你怎么能这么说?”
梁淑仪立刻反驳,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首先,你愿意告诉我这件事,还让我做第一个知道的人,我特别开心你以前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连难过都不肯说,现在肯跟我分享,说明你真的把我当自己人。”
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带着点心疼:“其次,你重新捡钢琴就已经很勇敢了,谁规定断了四年就不能再开始?初中你练琴到手指发肿,还跟我说‘喜欢的事就不算累’,现在怎么反倒没信心了?”
“可伯克利不一样,要求太高了……”杨一漪的声音还是带着沮丧。
“要求高才说明值得啊!”
梁淑仪夹了块糖醋里脊放进她碗里,“你以前总说‘想做的事要拼一把’,怎么现在反倒打退堂鼓了?就算最后没成,你也捡回了钢琴,这难道不是收获吗?而且你要是真能去伯克利,我第一个为你高兴,大不了我以后攒钱去美国看你,就当旅游了!”
看着梁淑仪眼里没半点勉强的笑意,杨一漪心里的沉重突然松了些。
她以前总习惯把心事藏起来,怕给别人添麻烦,却忘了,真正的朋友从来不怕分享脆弱。
“谢谢你,淑仪。”她吸了吸鼻子,终于拿起筷子,“其实我昨天练琴的时候,还偷偷哭了,觉得自己好笨。”
“笨蛋才不会为了梦想熬夜练琴呢!”
梁淑仪笑着:“以后练琴累了,就跟我说,我陪你去琴房,给你带奶茶,就算听不懂,也能给你当个人形打气筒!”
食堂的喧闹还在耳边,可杨一漪看着碗里的糖醋里脊,突然觉得胃口好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除了我,你还打算告诉别人吗?”梁淑仪抬眼问。
杨一漪指尖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米粒被碾得发碎,她轻轻摇了摇头。
“连江勒寅也不说?”梁淑仪追问,语气里带着点意外。
杨一漪停下动作,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梁淑仪:“他妈妈说他在备赛,怕这事会让他分心。况且,阿姨已经帮了我太多……”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会告诉他的。”杨一漪急忙说道,眼神亮了亮,又很快柔和下来,“不过不是现在。”
“好,你决定好了就行。阿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说实话,我觉得只要关于你的事,他都在意得要命。就像以前那个艾灸…”梁淑仪说着,突然笑得别有深意,眼底全是促狭。
“淑仪!”杨一漪耳尖“唰”地红透,急着打断她,伸手去拍她的胳膊。
“好好好,不说了。”梁淑仪笑着躲开,话锋却陡然一转,眼神也认真起来,“不过…有件事我也想问你很久了,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啊?”
“我喜欢他。”
四个字说得轻,却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里。
梁淑仪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圆圆的,半晌才找回声音:“你、你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俩要拉扯到天荒地老呢!”
杨一漪耳尖的红还没褪,无意识地捏紧筷子,声音低了些:“以前总觉得…说不清道不明的。直到这次出了事,才突然想明白了。”
她垂着眼,看着碗里的糖醋里脊,“想到以后可能会有段时间见不到他,或者给他添麻烦,就特别慌。”
“我的天。”
梁淑仪拍了下桌子,引来邻桌一瞥,又赶紧压低声音,激动地凑过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毕业?还是等他比完赛?”
杨一漪笑了笑:“总有机会的。”
自那天食堂坦诚交谈后,梁淑仪便把每周五下午定为“杨一漪专属打气日”。
无论学业多忙,她总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琴房门口,有时拎着两杯热乎乎的芋泥奶茶,有时是几块刚出炉的蛋挞。
“当当当~您的人形打气筒兼零食投喂机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