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刃玉快速的隐去了嘴边淡淡的笑意,低头行礼。
林小容如蒙大赦,把撑子往旁边一扔,极爽快的问道:“怎么了刃玉?”
“启禀姑娘,楚黎又来了。”
“还来?”林小容扶了一下额头,无奈道,“好啦,叫他进来。”
“是。”刃玉说着转身出去,片刻工夫就领回了一人。
那位头发花白精神健硕的老管家一见到林小容便俯身高兴道:“未来的少夫人,我来给您请安啦。”
“不敢当,黎叔,快请起。”至于那称呼问题,林小容已经没法纠正,只得放弃了。
楚黎直起腰,扫了一眼桌面上林小容扔下的撑子,眼睛一亮:“您在给少爷绣荷包?啊,我真是好感动,少爷他今后总算有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在身边了……”
林小容面带三条黑线的阻住了楚黎正在酝酿的滔滔不绝:“黎叔,您今日又有什么事?”
“哦,对,”楚黎的表情好似恍然大悟,“我今日来是想问问您,喜欢紫色的床幔,还是青色的床幔?流苏要银葱的,还是金葱的?”
“……”林小容一阵无语凝咽。
“少爷说了,卧房的布置都听您的,所以……”
所以,也没必要什么都来问吧?天哪,难怪他可以每日来拜访三四次!
那边楚黎仍在说个不停:“您看少爷对您可真好哪,不但什么都遵照您的意思,而且怕您在这边不习惯,不等您开口,就从平凉接了七喜姑娘过来,不是黎叔啰嗦啊,少爷他从小到大都冷冰冰跟个石头一样,我还真没看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哪……”
林小容一边听,一边翻着白眼,等到楚黎终于歇口气停顿的当儿,她迅速道:“青色床幔银葱流苏。好啦,您快去办吧!”
“啊?哦,是!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布庄,可没有人敢不卖我镇国公府的面子,何况……”
林小容耐着性子听他啰嗦完毕,终于告辞,才喘了口气。
七喜在旁边捂着嘴笑道:“这位黎叔真是太有趣啦!真是难以想象将军的管家是这副模样!不过,楚将军对您真是太好啦!”
“行了,”林小容笑了笑,“别的不说,把你接过来倒算他做对了,没有你在这里,我还真是无趣。刃玉天天在这里,都不跟我说话。”说着,她故意瞥了在一旁站立的刃玉一眼。
而刃玉只是把头缩得更低。
林小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都过了这些日子,刃玉他还是老样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七喜见林小容神色有些黯淡,眼珠一转,道:“庄主,你可别偷懒,这花样才绣了不到一半,咱们继续!”
“是,是,我的好七喜!”林小容说着,无奈的又拿起了撑子。
刃玉默默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
二月二十六。
再有三天便是楚律迎亲之日。
此次因是圣旨赐婚,娶亲的许多步骤,例如问名、请期等都已略过,便只有楚律亲迎,娘家送嫁两件大事要做。
然而这些都与林小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想在这敏感时期,出门生事徒惹是非,所以这些日子也只是百无聊赖的练习绣花而已。
绣花这事,其实也不是难得要死,只不过林小容从前静不下心来学,最近几日,在七喜的督促之下,这一朵并蒂莲花也终于似模似样起来。于是她便按着七喜的指导,将这一块淡蓝色的布从撑子上取下来,缝成一个荷包。
刃玉步履略有些沉重的走进来时,林小容正低着头给这荷包进行最后几针的收尾。
“……姑娘。”
“嗯?”林小容右手握着针,拉长了线,正要用牙齿咬断线头。
“夫人和……公子,来了。”刃玉说着,竟有些不敢抬头。
林小容身体一颤,“啊!”
就那么巧,大拇指被针戳了一个窟窿,血立时涌出来,她手上更乱,一不小心,血渍便正巧按在了荷包上。
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唉!绣了几天工夫,这么轻易便毁了。”
刃玉不敢作声。
“罢啦。”林小容说着,放下针线,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衣摆,“他们在哪里?”
“正在花厅里,殿下在与他们寒暄。”刃玉低着头答道。
“哦,好。”林小容走到镜子前面,仔细的照了照,又把零碎的头发轻轻拨好,才道,“咱们过去吧。”
林小容一边不快不慢的走,一边心里翻转着不知名的念头。才走到花厅外的回廊上,那门外小厮便高声唱道:“林姑娘到。”
她暗叹了一声,再来不及多做武装,便得走进房中。
然后便发现再武装也没有用。
一进去,她便再也看不见旁人了。
她曾经日以继夜心心念念的那人,就坐在那里。
他的气度仍是无人能比拟的安宁优雅,一袭青衣长衫,黑发用一条青色发带在头顶束起,余下的如瀑垂下。他仍是那样瘦削白皙。他看着她,眼里仍是那让她最为眷恋的含笑的温雅。
这一刻也许很短,也许很长。
孟寒朝茶盖碰上了茶杯的“叮”的一声,让林小容的理智急速回笼。她扯起嘴角僵硬的笑了一笑,与孟寒朝快速的行了个礼,便转向她此刻最该打招呼的人。
“师傅!”林小容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