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窗降下一半,厉景骁清晰地看到,鹿以情坐在里面,而她身边,坐着一位穿着浅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十分温文儒雅的男人。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鹿以情侧着脸,唇角带着一抹轻松而自然的浅笑。

那笑容,刺痛了厉景骁的眼!

汽车没有丝毫停留,径直从他面前驶过。鹿以情甚至没有往窗外看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厉景骁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血液,冰冷从指尖蔓延到心脏。他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载着他此生唯一的挚爱,驶向一个没有他的、充满希望的未来,而他自己,则被彻底遗弃在冰冷绝望的深渊里。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却又抱着最后万分之一的侥幸,去找了鹿以情的父母。他放下所有骄傲,近乎卑微地道歉、忏悔、恳求,希望他们能看在他真心悔过的份上,帮他说句话。

鹿父鹿母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对他过往行为的愤怒和心痛,也有对他如今狼狈模样的些许叹息,但最终,鹿父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厉总,以情那孩子,这些年受的委屈和痛苦,太多了。我们做父母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她好不容易走出来,想过新的生活,我们尊重她的一切决定。请你……不要再打扰她了。”

最后的路,也被彻底堵死了。

厉景骁站在鹿家门外,看着那扇再次紧闭的大门,终于明白

他彻底失去了她。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被他亲手弄丢了。

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巨大的、永恒的绝望,如同最深的黑夜,将他彻底吞噬。

绝望的尽头,是近乎偏执的孤注一掷。

厉景骁枯坐在冰冷空旷的书房里,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却无一点能照进他心底的寒渊。鹿以情父母的话如同最终审判,断绝了他所有迂回的可能。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绝望中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她知道他的悔恨有多深,他的决心有多大。哪怕她不屑一顾,哪怕她嗤之以鼻,他也必须将这最后的心意,卑微地捧到她面前。

他叫来了律师团,连夜起草文件。这一次,他不再是小打小闹的礼物或合作,而是真正伤筋动骨、足以动摇厉氏根基的决定他将自己名下超过51%的厉氏集团控股股份,无条件转让给鹿以情。

这个决定震惊了整个律师团和闻讯赶来的集团元老。

“厉总!三思啊!这会让您失去对集团的绝对控制权!”

“厉总,这太冒险了!鹿氏如今势头正猛,万一……”

“这简直是胡闹!”

厉景骁面无表情地听着所有劝阻,眼神沉寂如古井,没有丝毫波澜。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执行。”

第二十三章

他亲手签下了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像是在割裂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这份厚重的、价值无法估量的文件被精心装帧,由他亲自带着,再次前往鹿氏集团。

这一次,他没有被拦在楼下。

或许是他的姿态过于决绝,或许是鹿以情也想看看他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她同意在会议室见他五分钟。

会议室里,空气冰冷得能冻结呼吸。

鹿以情坐在主位,穿着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神情淡漠,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关乎巨额财富转移的会面,而是一次最寻常的供应商洽谈。

厉景骁将那份沉甸甸的股权转让协议推到她面前。他看着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所有的道歉和忏悔在此时都显得苍白可笑。

鹿以情垂眸,目光扫过文件上那惊心动魄的数字和条款。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没有惊讶,没有喜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她拿起笔,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在乙方签名处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签完,她将文件递给身后的法务助理,然后抬眼看向厉景骁,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份日常报销单:“谢谢厉总厚赠。鹿氏会好好利用这些资源,谋求更好的发展。如果没其他事,厉总请便。”

公事公办,泾渭分明。仿佛他送上的不是半壁江山,而是一份无关紧要的礼物。

厉景骁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瞬间捏爆,剧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看着她,眼神里是灭顶的绝望和死寂。他最后的一步棋,他以为最重的筹码,在她眼里,依旧一文不值。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最后的体面。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清晰,像是在立下某种永恒的诅咒般的誓言:

“以情,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

他顿了顿,眼底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和偏执的疯狂:“我不会再纠缠你。厉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即使你不要,它也永远空着。我厉景骁,终身不娶。”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动容:“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鹿以情终于抬眼,正正地看了他一下。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捕捉不到的波动,或许是嘲讽他此刻的表演,或许是怜悯他迟来的偏执,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最终,所有情绪都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他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她微微颔首,语气淡漠如初:“厉总随意。”

说完,她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干脆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一步步走向会议室的门口,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厉景骁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石雕,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打开又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世界。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绞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几年时间悄然流逝。

南城的商业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鹿氏集团在新任总裁鹿以情的带领下,发展迅猛,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