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乔一步一步走上台，步伐沉稳。

他从领导手中郑重地接过那枚沉甸甸的一等功勋章和那份鲜红的表彰证书。

证书上，她的名字灼灼生辉。

他对着台下敬礼，眼神沉静如水，底下是雷鸣般的、持久不息的掌声。

那掌声，是给英雄的荣光，也是给生者无尽的哀思与力量。

大会结束，沈远乔没有停留，带着勋章和证书去了烈士陵园。

他带了她喜欢的白色小苍兰，然后将那枚勋章和表彰证书，一起轻轻放在她的墓前。

“小榆，”他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这次任务很顺利，端掉了一个窝点。我也借着机会，查了那个内鬼的线索。”

“也许是那个人藏得太深，也或许是那个团伙接触不到那个内鬼……线索暂时断了。”

“不过你放心，再给哥哥一点时间，哥哥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沈远乔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冰凉的笑脸。

他沉默了很久，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个小气鬼，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不然为什么……你一次都不肯到我梦里来。”

山风呜咽，无人回应。

他在墓前伫立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转身离开。

不想刚走出陵园大门，手机便尖锐地响起。

接通，那头传来同事焦急的声音：“沈哥！你快来！情榆姐挂在先进表彰墙上的照片被拿走了！”

第十二章

沈远乔赶到警局时，表彰墙前已围了不少人。

蒋莱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从墙上取下的照片，神情激动，

“一个吸毒的人凭什么挂在这面墙上？她配不上这个一等功，更不配挂在这面墙上！必须取消表彰！”

这时，有人看到了人群外的沈远乔，低呼一声。

人群瞬间静默下来，目光复杂地投向他。

沈远乔一步步走过去，停在蒋莱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声音低哑。

“为什么这么做？”

蒋莱像是被他平静的质问激怒了，语气激动：“她吸毒！沈远乔！这世上没有吸毒的缉毒警！这是原则问题！”

是啊，这世上没有吸毒的缉毒警。

可是……

沈远乔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

他想起自己卧底时，毒枭将一小包白色粉末推到他面前，逼他表示忠诚。

他绞尽脑汁，才险险蒙混过关，还不知道下一次试探又是什么时候。

万幸的是，他先等来了收网。

可沈情榆，当时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想起了她回到沈家大院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哥，我发誓，这次不戒毒，我永远不从阁楼里出来。”

沈远乔攥紧了手，指节泛白。

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足以让周围每个人都听见：“我们沈家，没有一个人不痛恨毒。”

他目光如炬，钉在蒋莱脸上：“她是为了获取关键情报，博取毒贩信任，才被迫染上毒！也是她，在最后时刻，用命传出的证据，才让那个犯罪集团被彻底定罪！她没有辜负人民的信任，更没有辜负这身制服的使命！”

“她的照片挂在这里，”他猛地抬手，指向那面写满荣誉的墙，“有什么问题？！”

蒋莱被他的气势慑住，脸色白了白，仍强自争辩：“我是为了队伍的纯洁性！我们不能有污点……”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沈远乔冷声打断，目光锐利如刀，“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去打击最猖獗的毒贩！而不是在这里，质疑一个用生命完成任务、牺牲一切的同事，配不配拿这个一等功！”

蒋莱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远乔不再看她，伸手，近乎强硬地从她手指间取回那张照片。

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照片表面沾染的灰尘和指印，

然后，他走到表彰墙前，将相框端端正正地、重新挂回了原处。

回到办公室，同事送来了一封信。“沈哥，有封信……是寄给情榆姐的。”

信封很薄，是从一个偏远山区寄来的。

沈远乔拆开，信纸的字迹稚嫩却工整。

“沈情榆姐姐，你最近好吗？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了！谢谢姐姐这些年来一直的资助和鼓励。”

“多亏姐姐之前特意来带奶奶去市里大医院看病，奶奶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我一直都记得你说的话，你说女孩子也要努力读书，做自己的大英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会一直读书，读下去，直到走出这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