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于天际,洒着一地清辉,蜿蜒的石子小路上,傅容与的嘴还在叭叭:“问你话呢,车和房对于你来说不过洒洒水罢了,干什么这么较真?”
到最后话也没明说,真费劲啊,贺京酌一笑:“不都说他难追么,我不信邪,想试试,不行?”
傅容与啧啧两声,目光往醉香厅门口看去:“怎么着,玩你俩本无缘全靠你砸钱那套呢?”
贺京酌置若罔闻,没有说话。
临近醉香厅时,傅容与突然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贺京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一脚踩进醉香厅时,视线下意识往林烬予的工位看去,就见被鲜花点缀着的吧台前,有个穿着光鲜打扮油头粉面的男人正在对林烬予说着什么。
傅容与没察觉他的注意力早已跑偏,还在碎碎念:“...就讲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哎你去哪啊,我们卡座在那边!”
“林烬予,是我给的不够多么?”
倨傲的男声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传来,接着是林烬予极具辨识度的嗓音:“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钱的问题,是你长得不够...”
亮着灯光的舞台上陡然响起聒噪的金属乐,后面的话贺京酌没听清,他不耐烦地招来服务生,语气不耐:“换歌。”
服务生连忙点头:“好的贺少,您想听什么类型的歌?”
贺京酌:“安静点,安静不了就别唱了。”
服务生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贺少,没有音乐声烘托氛围的酒吧还能叫酒吧吗?
想归想,还是照办了,他将贺京酌的原话给驻场的乐队重复了一遍。
乐队所有人:?
人和人的悲欢在这一刻因贺京酌的话相通了。
与此同时,吧台那边。
贺京酌眉眼轻挑,冲油头粉面的男人响亮地吹了一声流氓哨,在人满脸不耐看向他时,唇角一挑:“什么风把纪总吹来了。”
“哟,”纪庭轩变脸如翻书,在看清来人是谁的瞬间露出了笑脸,“贺少来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你这话说的,跟咱多久不见了似的,明明昨晚还在一起打牌,你特么还差点掏空了我的裤袋。
但贺京酌那么说了,他当然就不能反驳,顺着他的话茬道:“好久不见。”
贺京酌笑容一敛,情绪转换按秒算,凉凉道:“纪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晚牌桌上你不还坐在我对面么。”
礼貌纪庭轩:你吗?
贺京酌显然是来找茬的,否则不会是这样的态度,纪庭轩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他这副不留情面的嘴脸是因为谁,可大家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倒也不必因为个调酒师这么不给他脸吧?
都是被捧惯了的人,纪庭轩面上挂不住,脸色自然不好看,但碍于两家生意上的往来,还必须强行挤出笑脸来:“那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贺京酌拽过椅子,往他身旁一坐,哥俩好地搂上他,也不接他的话,自顾自道:“你俩聊什么呢,挺开心啊?”
如果贺京酌的手换个位置,不像拎狗脖子一样扣着他的后颈,也许他还能维持体面配合贺京酌演一演兄弟情深,眼下是真笑不出来了,上扬的嘴角直接僵在了脸上。
当着林烬予的面,纪庭轩当然也是要脸的,不想把里子和面子一起丢在这,便脚底抹油道:“没什么,看烬予在这,就来拿杯酒喝。”
说着,站起身冲贺京酌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我还有事,先撤了,就不打扰二位了。”
这话说的,心里不是还挺有B数的么?
贺京酌胳膊懒懒撑在吧台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纪庭轩开溜的背影,片刻,冷淡地收回目光,视线落到从始至终都没往这边看过一眼的林烬予身上:“烬予?”
他声音不高,倒也足够吧台内的林烬予听见。
林烬予掀起眼皮,半撩不撩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少爷一脸便秘,眉心皱的能夹死好几个纪庭轩。
舒缓的轻音乐萦绕在耳边,却似乎没能起到舒缓少爷心情的作用,林烬予低下头,用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对着他,手里拎着瓶基酒往调酒壶里倒。
贺京酌掌心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你们都熟到叫烬予了?”
林烬予没说话,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
贺京酌纳闷道:“是我的宣传力度还不够大么?”
无人注意的角落,坐在高脚凳上给吉他调音的闻野表情微微开裂。
他望着被鲜花点缀出来的吧台,特别想问一句:在您的字典里,究竟得多高调才算宣传力度大啊?
您都敞篷配板蓝根了,一日三餐全包了,夜宵都特么坐上专机了,工位上的林烬予在您鲜花的点缀下都成花丛中的小蜜蜂了,您还想怎么宣传啊?
把醉香厅的牌匾取下来,把“贺京酌在追林烬予”这八个大字焊死在上门呗?
这样路过的狗都能知道醉香厅的调酒师是您在追的人了。
林烬予答非所问:“贺少想喝点什么?”
贺京酌卯不对榫:“看来我得加大点宣传力度了。”
林烬予盯着他看了一会,手往下一落,反着银光的调酒壶不轻不重地磕在桌面上,发出“叮”的脆响。
贺京酌从善如流:“你这不都是看你心情么,怎么还问上我的意见了。”
林烬予蹙起的眉心舒展开来,言简意赅:“今天看贺少心情。”
松散的口吻,轻描淡写七个字,轻而易举地捋顺了少爷炸起来的毛。
贺京酌漆黑的眼里漾起兴味,绷直的嘴角缓缓挑起。
First Bl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