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始终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他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那样静静地陪着，像一堵沉默的墙。

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需要的是宣泄。

坐在墓碑前平复了一会儿，程知意终于起身。

“谢谢。”她擦了擦眼泪，对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是傅止派人妥善料理了阿梅的厚实，也是他说服她去德国治疗，将她一次次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他见证了她所有的脆弱和坚韧。

她站起身，重新变回了那个冷漠的程知意。

“阿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所有伤害我们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傅止走上前，什么也没问，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

“风大，别着凉了。”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第十五章

自从百乐门的那惊鸿一曲，“程知意”这个名字如同绚烂的烟花一般在上海城炸开。

她的歌声被灌制成唱片，大街小巷的留声机里都在播放。

各大百乐门剧院也竞相抛出橄榄枝，演出更是排的满满当当，甚至一票难求。

几乎每一场演出，无论大小，观众席总是有一个沉默而固定的身影。

慕怀瑾总是隐匿在角落的阴影里，目光追随着台上的神情。

她的嗓子真的恢复的很好，声音听不出意思受损的痕迹，或许这也是她的天赋。

熟悉的嗓音让他恍惚，一如六年前，那个尚未经历任何风雨摧残的沈书唯。

像一颗刚打磨完的珍珠，温润生辉。

可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某句唱词的尾音又猛地将他拉回现实。

如今的程知意，歌声里多了阅历，眉眼间添了风霜。

甜美的嗓音之下，藏着的是无尽的冷漠和疏离。

就像一幅曾经温润过的水墨画，被人重新勾勒上了浓墨重彩的洋油彩。

熟悉，但又陌生的让人心慌。

又一次演出落幕，掌声雷动。

程知意微微鞠躬，掌心渗出汗珠。

她转身走向后台，脸上的笑容在帘幕垂下的瞬间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片倦怠和清冷。

慕怀瑾早早的就在后台通道的阴影处等候，见她出来，猛地踏出一步。

他眼底布满血丝，身上带着酒气，手机紧紧攥着一个丝绒盒子。

“书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乞求的颤抖。

“这个，是你以前喜欢的款式，我特地找人定制的……”

他慌乱地打开盒子，里面的钻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

程知意的脚步顿住，目光扫过那刺眼的光芒，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慕会长，麻烦让一让，您挡着我了。”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的没错……”

慕怀瑾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执拗地将盒子往她手上塞，试图去捕捉她的目光。

“给我一个机会，书唯，一个让我补偿你的机会……”

“补偿？”程知意终于抬眼看他，眼神像冰锥一样刺人。

“用这双沾过阿梅鲜血的手来补偿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对慕怀瑾正面回应过去的事。

她手一松，盒子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几颗碎钻迸溅开来，消失在昏暗的角落。

慕怀瑾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没事吧？”傅止的身影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

他快步走过来，甚至没有看慕怀瑾一眼，走到她身边，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刚刚听到声音，发生什么了？”

程知意摇了摇头。

傅止这才转向慕怀瑾，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