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显得苍白又可笑。

身后事了。

慕怀瑾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商会的事务堆积如山，他却无心处理。

终日留恋酒肆梨园，试图用最烈的酒喝醉喧闹的声音来麻痹自己。

可是他不知道，酒精是助燃的。

他喝的越多，心中那份蚀骨灼心的悔恨就越烧越高，成了燎原之势。

脑海中也全都是沈书唯的一颦一笑。

半个月后，上海城突然炸开了一个消息。

人人都在传，从国外来了一个声音甜软的“甜歌天后”，风头无两。

许多百乐门重金请她都被她拒绝了，只松口说下个月会在百乐门唱一场。

慕怀瑾正靠在窗边灌酒，听到传言嗤笑一声。

他晃着杯子，酒液洒出大半。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称天后了。”

因为在他心里，只有一个人能担得起这个称呼。

这天，夜色刚罩下来，他就一头扎进了百乐门。

今天的百乐门显得格外热闹。

门口还拉着横幅：“下月十五，甜歌天后登台献唱！”

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进去，上二楼的包厢坐下。

大厅内，一旁的留声机里播放着一段悠扬清越的曲子作为预热。

“这是甜歌天后的新歌，大家多来捧场！”

工作人员卖力地宣传着。

慕怀瑾听着悠扬而绵长的曲调，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那些刚被压下去的回忆又翻涌了出来。

直到，留声机里的歌声清晰的传进耳朵。

声音清甜婉转，咬字发音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第十二章

慕怀瑾猛地僵住，手中的酒杯跌落，摔得粉碎。

那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劈开混沌的酒意。

他猛地站起来，因为起身时太急，眼前一阵发黑。

他跌跌撞撞地扑到栏杆边，死死盯着楼下的留声机。

怎么可能！？

那声音……那声音……

分明就是沈书唯的声音！

慕怀瑾几乎是冲下了楼，一把抓住正在送酒水的伙计。

“你们经理呢！带我去见他！”

伙计吓得手一抖，酒水碎了一地，连忙朝后堂喊经理。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大褂的中年男人跑出来。

看到慕怀瑾随即堆笑：“慕会长，您有什么吩咐？”

他眼底布满血丝，死死攥着经理的衣领。

“台上放的那首歌，唱这首歌的人，她叫什么名字？”

经理被他骇人的神色下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慕会长……您问的是甜歌天后吧。”

“我只知道她姓程，刚从德国回来……”

“姓程？”慕怀瑾眉头拧紧，“不可能！”

那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怀瑾如同被困在炼狱。

他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去查这位“程小姐”，收效甚微。

他不信。

下个月十五号，他数着日子一天天等着。

终于，这一天到了。

他罕见地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换了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胡茬刮得干干净净。

即便如此，还是难掩眼底的疲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