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想过将手里的股权全部抛售,让周氏集团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可那样做,势必会引起市场动荡,成千上万的员工会失业,产业链上下游的企业会倒闭......
她攥紧了床单,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还要为那个畜生考虑后果?
就在这时,护士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纸箱:"梅女士,这是从您之前的住所送来的物品。"
梅知微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她放下。
等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缓缓打开纸箱。里面是儿子的一些旧物恐龙玩偶、蜡笔画、小书包......
她的手指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画。
画纸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揉碎又展开。
画面上,一个黑色的小人蜷缩在角落里,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像血,又像火焰。角落里歪歪扭扭地写着:"妈妈,我好害怕。"
梅知微的呼吸骤然停滞。
这是儿子的画。
她从未见过的画。
她疯狂地翻找着箱子里的其他画作,每一张都让她心如刀割.
一张画里,小小的身影被巨大的阴影笼罩,阴影的形状隐约能看出是周予墨的轮廓;另一张画上,孩子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还有一张,干脆全是用黑色蜡笔涂满的纸,只有中间留出一小块空白,写着:"没人听见我。"
梅知微的眼泪砸在画纸上,晕开了蜡笔的痕迹。
原来在她忙着照顾车祸的周予墨时,在她一次次为那个男人奔波劳累时,她的儿子正在用画笔无声地尖叫。
而她,什么都没发现。
"砰砰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梅知微猛地抬头,眼底的杀意还未褪去。
来人却丝毫不惧,只是安静地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画上。
"这些画,"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是小宝最后的求救信号。"
梅知微的瞳孔骤然紧缩:"你是谁?"
"楚叙之。"他递过一张名片,"儿童心理医生。"
她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三十岁上下,眉眼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沉静如水。
"三个月前,我在青少年心理健康中心见到了小宝。"楚叙之轻声说,"他每周都会来,但从不说话,只是画画。"
梅知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发抖,"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楚叙之静静地看着她:"小宝说,妈妈很忙,要照顾爸爸,不能打扰。"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捅进了梅知微的心脏。
她突然想起,那段时间儿子确实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而她总是匆匆摸摸他的头就说:"宝宝乖,妈妈要去医院看爸爸。"
"我试过联系你。"楚叙之继续说,"但周家的管家说,您吩咐过,任何无关紧要的电话都不要转接。"
梅知微的眼前一片血红。
那是周予墨定的规矩!他说讨厌工作被打扰,要求所有电话都必须经过管家筛选!
"小宝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楚叙之拿起其中一张画,"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这些画显示他有自残倾向。"
梅知微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为什么不强行联系我?!为什么不报警?!"
楚叙之没有挣脱,只是平静地回望她:"我试过。"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儿童保护机构的调查报告,上面盖着"证据不足,不予立案"的红色印章。
"周家的律师团队太强大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出示了小宝在贵族学校的体检报告,证明他'身心健康'。"
梅知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她当然知道那些报告是怎么来的周予墨最擅长用钱摆平一切!
"后来呢?"她死死盯着楚叙之,"你还做了什么?"
"我每周都会陪小宝画画。"楚叙之的声音轻柔下来,"他最后一张画......"
他从文件夹最底层取出一张画纸。
画面上,一个小小的男孩牵着妈妈的手,站在阳光里。角落里写着:"如果我能变成星星,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梅知微再也支撑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楚叙之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缓过来,才继续说道:"小宝去世前一天,把这幅画交给我,说'等妈妈不忙了,再给她看'。"
梅知微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嘶哑的抽气声。
"梅女士,"楚叙之直视她的眼睛,"小宝直到最后,想的都是怎么让你开心。"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