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1 / 1)

余年见状,仰望着漆黑空洞的屋顶,长叹了一句:“长夜寂寥,你也无眠,我也无眠,全世界最可怜的人扎堆,唉,加倍可怜。”

“你可怜?”他瞥了一眼她,冷冷道,“你笔下的人物比你可怜多了。”

余年知道他说的是九茌的过去,一时语塞……埋怨她也是正常的。

房间唯有一个人毫无知觉,陆小凤不知不觉间视线定在了她的身上,静静地凝视着,思索着,旁若无人般。他看的断章残篇中只到两人成亲时,九茌正主动要将她的过去告知花满楼,可没有写完,无人知晓。如今,他先一步问了出来,才知道为何他那时会输,为何她会喜欢上花满楼。

给了她一个这样的身世背景,爱上真诚温暖的花满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背着月光,他整张脸浸入了黑暗中,但那寂寥失落的情绪却已直达余年的眼底心里,于是……她更痛苦了。

她抱头哀嚎:“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容易心软?!”

作者的心软就是痛苦的开端。

在这个剧情节点,陆小凤并不会有对九茌过度的探知,可他的感情没有随着记忆的抹去而消失,反而在靠近她时会残留着曾经失去的悲伤,也因此……他问出了本不该知晓的关键身世。而余年看到了酒楼里陆小凤本不该出现在现在这个故事里的痛苦,终究是违背意志再次跑了过来。

她承认,在他们沉默对视的时间里,比他那时当面找上自己诉说悲伤不甘更让她共情和触动,所以,她又动摇了。

她竟然又动摇了。

陆小凤斜眼瞥她:“怎么?”

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一口咽下,余年冷静下来:“如果连我都自我动摇,自我怀疑,这个世界会怎样呢?”

陆小凤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余年不会解释。

夜更深了,浓的似化不开般,唯有月色愈发明亮清冷。

万籁俱寂,连风也似乎屏住了呼吸。房间里,各坐的两人静默无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将两个身影拉的极长,无处遁形的心事如银河泻水般静静流淌。

陆小凤还在想着九茌,而余年要想的事就多了,桩桩件件,烦躁不堪。

“她可还有亲人在世?”

声音骤起,她转过视线望着他。

“就算告诉了你,等我离开之后,你也没了记忆。”

“我只是此刻想知道,她是否还有亲人在世。”

“她还有一个哥哥。”

陆小凤松了口气,点点头,露出欣慰的微笑:“她应该有一个哥哥。”

她应该有一个因血缘关系,因她存在本身,无私给予她关爱,无条件对她好的哥哥。

余年在那瞬间惊的张了张嘴,就像在看到酒楼里他们沉默对视的那几十秒所受到的震撼一样,心里又颤动了一下,随即复抿起垂下了视线,用了短短几秒钟平复了情绪。

“我要走了。”

来无影,去无踪,无需人送。陆小凤也压根不打算起身。

“作者并不能掌控一切,说实话,现在我对这个故事也很好奇。”

余年微偏过头却没有看他,留下这句话便消失了,世界再次恢复了流动和静谧。

……

九茌醒来时,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看得见透进屋内的晨光,只感觉得到宿醉带来的头疼,疼的像是正被人捶打着。

正倚在窗边眺望远方发着呆的某人听到她难受的嘶叹声,转身疾步上前,扶她坐起:“还好吧?”

“不好,头很疼。”

这诚实的模样实在逗乐了陆小凤,他伸手替她轻揉着太阳穴,凑近笑问道:“既然已喝过,下次还‘好奇’吗?”

她抿着唇,郁闷摇摇头。

陆小凤哈哈大笑:“走吧,该送你回去了,花满楼不知你昨晚喝醉在我这留宿,怕是担心极了。”

九茌眨了眨眼。

小楼门口的确站着一人,金色的晨光洒在他淡蓝色的长衫上,衬得他整个人如玉般温润,只是他眉头微皱,透出心底的焦急。

直到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小九,”他舒展眉眼刚喊完人,鼻尖忽而轻轻抽动,少女身上的酒气令他顿时眉头紧锁,“陆小凤,你带她喝酒去了?”

陆小凤刚想解释,却被九茌抢了先:“是我求他带我去的,我只是好奇。”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和她虚浮的脚步声一样,显然是宿醉后的反应,花满楼动了动唇,最终只叹了口气:“你还小,实在不该……”

“她已尝过苦头,跟我承诺下次不敢‘好奇’了,花满楼,可以放心了吧?”陆小凤揶揄道。

花满楼没有回答,板着脸转身进小楼备醒酒汤去了,陆小凤则扶着九茌随后进入。

闻着自己身上过夜的酒气,九茌也不禁皱了皱眉,她知道花满楼对气味极其敏感,喝完醒酒汤后立刻沐浴修整,陆小凤则随花满楼上了楼后,反手将门关上。

“我有点事需要离开一阵子。”

“什么事?”

“私事。”

“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