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1 / 1)

“小池子,你是因为看出了这个,察觉到我和花满楼可能会有危险,才留下来的吗?”陆小凤呆呆的望着她问道。

九茌垂下视线,诚实回答:“师父说过你聪明绝顶,我知道你无需我的提醒,也能自己找出答案。”

从一开始就是算计,他正被困在一个巨大诡谲的阴谋之中,他不是破局者,他只是个棋子。他忽然觉得,这世间人性的复杂丑陋,真不如眼前月中人的单纯无辜。

“早知会给你招致杀身之祸,那时就该劝你跟司空摘星走的。”陆小凤说的很慢,每个字都带着叹气。

柳余恨的功夫自然不能和西门吹雪相比,可他已从房间内的打斗痕迹判断出九茌的武功只为防身,不为伤人,可面对杀手,不反击就一定会吃亏,被划破的衣襟便是佐证。

这次是失败了,下次呢?下次会不会受伤的就不是衣服,而是她自己呢?

花满楼跟着点了点头,担忧之色不减。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清亮声音响起,一灵活身影自破碎的窗子翻跳进了屋内。

九茌正与他四目相对,对上他嘴角灿烂的笑意,眨了眨眼:“司空摘星……”

“老猴子!你不是走了吗?”陆小凤又惊又喜,一巴掌拍向他的肩膀。

“走到半道闻到血腥味,就回来了,”司空摘星白了他一眼,“你跟花满楼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什么,可小九是个女孩子!”

他的出现,霎时间让气氛缓和轻松了起来。

“诶~”陆小凤摇头,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小池子有武功在身,也许还在你之上。”

“真的假的?”他才刚来,没看到之前打斗场景。

九茌没说话,花满楼却跟了一句:“即使武功再高,也不一定能保全自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以,你回来的刚好,带小池子走吧,青衣楼的事我已有了头绪,我与花满楼已足够应付。”

司空摘星正有此意,他这次没有询问,直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掌:“跟我走。”

要提醒的事现如今已完全揭破,她的确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可她还是摇摇头:“我想知道……”

她想知道为什么人可以面带微笑的撒谎,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为什么可以将爱与恨都交到同一个人身上,她更想知道,她身处的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想知道的事情,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自会告诉你的,若是都经历一遍,对你而言反而是件残忍的事情。”陆小凤想起她师父的信和委托,他会照顾她,会让她感到人世间的气息,却不愿她与江湖中无情残忍的一面接触过多。

九茌无法拒绝,不仅是无法拒绝陆小凤和花满楼强硬的态度,还是她无法再拒绝一次司空摘星。

她不想让他失望。

天刚刚亮,九茌已跟着司空摘星共乘一匹马离城而去,她还是不会骑马,可她已下定决心要学。

她靠在他的背上昏昏欲睡时,忍不住想到,人死伤如痛家常便饭的江湖,到底是比不过活人温暖结实的背。

……

司空摘星当真如之前说的那样,带着九茌逛遍了洛阳城。这里没有会流血丧命的阴谋诡计,只有壮观的龙门石窟,只有香火旺盛的白马寺,只有碗里飘着油花香喷喷的羊肉汤。

回到江南小楼后,终日无人,除了来寻她的司空摘星,因此她的生活比离开之前更显宁静。

她每天只忙着面对花与草,植物总比人心更容易看透些,她甚至用不着思考。

司空摘星愉快的帮她浇水、松土,他也再用不着为了金钱去欺骗朋友。

直到那一日,她倚靠窗边,终于问道:“到底什么是江湖?”

“到处都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他咧嘴笑道,“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她又问:“明明江湖处处是血雨腥风,残忍又危险,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对江湖如此向往?”

“因为人,‘人’就是答案。”

与人相处,生出贪嗔痴恨爱恶欲不可避免,这些既是原罪,也是乐趣。

第145章 你已经偷走了。

上官飞燕死了。

霍休穷尽算计却自困牢笼, 上官飞燕机关算尽反误性命,一场阴谋,无人生还。

听闻了这个消息的九茌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几日出现在小楼上的小姑娘, 言语动作都是那般活泼可爱,那时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之一。人是很会伪装的,或者说,人生来就自带伪装说谎的天赋, 只不过, 有些人将它运用的格外纯熟。

可她还是会为那个年轻女孩子的死去感到一丝丝惋惜。

登高楼二层临边包间仿佛是为他们四人单独准备的, 木窗边摆放的盆栽如今已换成了一盆清新的绿萝。

酒气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而九茌面前却摆放着一碗莼菜羹,美酒佳肴,她只能占后者。

讲完关中故事, 陆小凤晃动着酒杯, 叹了口气:“人的贪欲, 可真是无穷无尽。”

有人为了情爱, 有人为了钱财, 有人为了权势……通通为此断送了性命。

司空摘星一饮而尽,高声道:“……总而言之就是一群疯子!”

他现如今才知道, 自己被买通偷走上官丹凤也不过都是他们一手策划的主意, 花钱偷自己人, 不是疯子是什么?

陆小凤笑道:“说的不错,都是一群疯子干的疯事!”

九茌捏着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羹汤, 也搅碎了汤面的倒影。

“若说疯子, ”花满楼摇着折扇轻叹, “江湖中人十有八九都是疯子。”

“正是,”陆小凤给自己的空酒杯满上, 仰头饮尽,而后笑道,“你我几人也难逃疯子之名,不是疯子,又怎会躺这趟浑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