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抵达舟山,叫了艘船渡海而去,又过了一日,船只抵达岸边,三人落了地。
一路奔波,一路疲惫,脚一沾地,冯蘅两眼一黑,竟就这么晕倒在黄药师怀中沉沉昏睡了过去,终究是坚持到了桃花岛。
“七兄,请跟紧我的脚步。”
“放心。”
黄药师心急送她回房休息,便要施展轻功快速穿过桃花林,怕甩开洪七公,可他不知道洪七公当日已在冯蘅的指引下走过一次,本就留有印象,稳稳当当的穿过这片美不胜收的密林。
再走过一次,印象更深了一点,再来两次怕不是要来去自如了。洪七公忍不住心想,这地方于他而言,可不比皇宫还要亲切几分。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海岛上的却比内陆看起来更湛蓝一些。
湖心亭中,茶水在炉火上沸腾煮着,咕噜噜冒着泡,黄药师提着壶柄将滚烫的开水倒入茶碗中,几根嫩绿的莲心在水中扭动起身姿来,随即一阵清香溢出。
夏末,喝点莲心茶最是清爽降火,他将第一杯放在洪七公面前。
“七兄,请。”
洪七公端着茶碗,眼睛却瞥向了四周,目之所及橙红橘绿,不禁感叹道:“桃花岛的景致世所罕见,上一次来没好好瞧,如今心无挂碍,静心观之,真是个好地方,药兄,你当年是怎么寻到这么个妙处的?”
“妙不在地方,妙只在人。”
“你这不会是吹嘘你自己有将荒岛改造成世外桃源的点石成金本事吧?”洪七公抽搐着嘴角吐槽道,虽然承认他的确才华横溢,但这人未免也忒自恋了些。
黄药师见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失笑解释道:“七兄别误会,我说的并不是自己。”
桃花岛上,如果不是他,便只有一个人。
二十几年前,初入江湖便迈入顶尖高手行列的黄药师可谓春风得意一时无两,天赋异禀,不仅武学如此,其他但凡涉及皆纵意所如,触手成春,名和利不过垂手可得,可他却对世俗的一切都失了兴趣,转而渡海东去寻觅一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将一座荒岛按照自己的心意改造成了桃花岛,远离世俗,不见世人,原以为心情会宁静欣喜,可每天看着走着却只觉失落。岛有了,花有了,湖有了,竹楼有了,亭子也有了,可还缺了一处。”
洪七公望向他。
他却望着竹楼高处那微微虚掩着的窗子,轻声道:“缺了一处能寄寓我心之所。”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后来冯姑娘出现了。”
“是啊,她出现了,自那一日起,桃花岛才完满了。”
桃花源乃是文人的精神寄托,他亦如是。桃花岛只有在她凭空出现在桃花林中的那一天起,才真正拥有了灵魂,成为他最初渴望的桃花源。
洪七公愣了愣,随后一啧,扯着嘴角道:“不管你怎么秀恩爱,老叫化可不会受诱惑去找婆娘!”
……
湖中的交谈传不到竹楼中,更传不到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耳朵里。
这一觉就如同睡昏迷了般,睡了快五个时辰,等她再睁眼时,天边已经出现了如火烧般的晚霞,竟快天黑了。
懒懒的爬起,精神恢复了不少,冯蘅清理了一番,换了身衣裙下楼去,遥遥便看见湖心亭中的两人就着漂亮的晚霞和舒服的晚风,正悠然饮着茶,有说有笑聊着闲天。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栈道也进了去,自然的在黄药师的牵引下落座在圆桌一角。
洪七公放下茶盏,望向一身淡青色襦裙清丽脱俗的来人,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和当年所见无二致,他笑问道:“冯姑娘休息的如何了?”
取下人皮面具,恢复女装,他对她的称呼也改了。
“休息的很好,”冯蘅头疼的指向天边快要不见的太阳,无奈道,“只是又快入夜了,我晚上怕是再难以入睡,要彻夜难眠了。”
唉,昼夜颠倒,估摸着要睁眼到天亮了。
洪七公闻之哈哈大笑起来。
“可饿了?”
黄药师这轻声一问,才让她想起腹中的空虚,睡久了自然就会饿,诚实的点头。
“哑仆已经备好了,原本就是等你醒后一起用餐。”
原来都准备好了,醒的可真是时候。
冯蘅感受着湖心这温暖熏人的微风,兴致高昂的提议道:“趁着还未完全天黑,室外风景甚好,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用餐吧。”
“也好。”
一道道菜肴上了桌,色香味还算不错,只是他们夫妻俩平日吃的清淡,哑仆也便只按照他们的口味准备,却到底难以满足洪七公这样的饕客,更何况,哑仆们的厨艺更是比不了黄蓉。
虽他一句怨言也不发,照常动着筷子,但冯蘅知晓这菜色不能令他满意,笑道:“今日是我昏睡耽误了时辰,明日起便由我和岛主大人负责餐食如何?”
洪七公两眼一亮,却又垂首笑道:“这哪好意思?”
她笑眯了眼,继续说道:“七公甚是满意蓉儿的厨艺,殊不知她的厨艺继承于岛主大人,明日起便让七公试试岛主大人的厨艺,必不会叫你失望!更不会比皇宫的御厨差哦!我也可以在一旁帮忙!”
居然比那小丫头的厨艺还要好?洪七公心动了,可随即乐道:“让东邪成为我老叫化的伙夫吗?”
“七兄你对我们夫妻对蓉儿都有大恩,即使是做伙夫又有何不可?”
“对呀,七公,你来桃花岛乃是贵客,我们夫妻俩自然得尽心尽力的招待!”
“那老叫化就却之不恭了!”
……
不知不觉,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