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他们之间的家,明明是崇宴礼亲自打碎的,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许念棠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她转过身,对崇宴礼怒吼道:“滚出去!别再来见我!”

崇宴礼仰着头,此时他竟痛恨起自己良好的视力来。月光朦胧,他却能将许念棠发红的眼圈看得一清二楚。

失而复得的狂喜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崇宴礼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对于安慰哭泣的妻子的经验全无。明明,他曾经许诺过不让她掉一滴眼泪的。

他的喉结滚动,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眼底的思绪却澎湃翻涌着,有难以言喻的悔恨,小心翼翼的担忧,和许念棠从未见过的,脆弱。

一时间,万籁俱静。

两人僵持不动,谁也不肯退让。

“吱呀”

疗养院的大门开了,许念棠眼睁睁看着沈鹤卿走到崇宴礼面前,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硬和严肃:“这里不欢迎你,崇先生,请你离开。”

18

纵然风尘仆仆,但崇宴礼仍摆出了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他傲慢地扫视着沈鹤卿的全身,有些不屑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离开?”

他的目光在楼上的许念棠和沈鹤卿面前来回扫动:“你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许念棠做决定?”

他故意拉长语调:“你是念棠的追求者还是新欢?你不过是我不在她身边的一个慰藉罢了,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走开了。”

听着崇宴礼说话越来越难听,许念棠急忙跑下楼。

而沈鹤卿却不慌不忙,眼里闪着微光:“我是以疗养院的院长的身份,请你不要半夜在我院门前大吼,骚扰我的客人,影响我的后续治疗。”

“还有,”沈鹤卿上前一步,双手抱胸,直视着崇宴礼的眼睛,毫不退让,“据我所知,你和徐小姐已经合法离婚,请不要再说这些扰乱她清誉的话。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不用别人来帮她做决定,刚刚我已经听到了,她明确表示想让你滚出去。”

崇宴礼的笑容凝固在嘴上,他嘴角抽搐:“你一个外人,少掺和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够了!”许念棠出声,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缓缓上前,挡在沈鹤卿身前。

两人顿时安静下来。

崇宴礼先发制人,他上前一步,说道:“念棠,跟我回去吧,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的,你还不知道吧,迦梧已经死了,从此没人再敢伤你半分了。”

他边说,边缓缓向许念棠靠近。

“你......”沈鹤卿刚要蹦出一个音节,就被许念棠拦住。

她抬头凝视昔日的丈夫,眼神里没有恨,无喜无悲,只有平静:“崇宴礼,回去吧。我受过的苦,从来都不是迦梧带给我的,而是你。如果没有你,她不可能伤我半分。你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许念棠一针见血,言语间有着淡淡的疏离。

崇宴礼一时怔住了,她说得全部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挤不出一个字,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念棠,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特地飞到北美拍卖下来过一颗蓝宝石。自你离开后,我就将这块原石送去加工了,我请了最好的工匠,精心打造,制成一颗胸针,准备给我们下一个孩子吗?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跟我回去,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他声音恳切,带着祈求的意味。

许念棠的双眼移到那个小小的盒子上,宝石上闪烁的火彩几乎要闪穿她的双眼。她又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自己当时的无助和绝望,还有崇宴礼那双冷漠的眼睛。

就如,这蓝宝石一样。

她的神情微动,将这么胸针取下,细细观察。

崇宴礼的眼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

下一秒,许念棠就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举动,她直接将这颗价值连城的胸针,扔到了大海里!

胸针入海,顿时融入了蔚蓝色的海洋中,成为了大海中小小一滴,甚至连一片浪花都没有惊起。

崇宴礼的脸上血色尽失,满眼的不可置信,仿佛有人在胸口狠狠打了一拳,他踉跄几步,几乎要跌倒在地。

许念棠望着他,语气冷淡:“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去吧,把那枚胸针给我找回来,说不定我会深受感动,大发慈悲跟你回去。”

夜已深,海水涨潮,几乎要漫过堤坝。浪花不断翻涌着,发出响彻天际的巨响。更别说这夜晚的海水,水温几乎接近个位数。

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找到一枚胸针,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许念棠只想让崇宴礼知难而退,别再打扰自己宁静的生活。

没想到,下一秒,崇宴礼直接猛地扎进了水中!

“不要!”在场的二人都震惊了,沈鹤卿想要拦住他,却架不住崇宴礼实在太快,太决绝。

在落入大海的最后一刻,崇宴礼回头,深深望了许念棠一眼。

里面有痛,有悔,有不甘,还有一股执拗的决绝。

19

冷。

这是崇宴礼的第一感受。

冰冷刺骨的海水无孔不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热量正在迅速流失,连骨头都要变成冰柱。

一个接着一个的浪花,翻过来,涌过去,朝着他拍打。意识跟着巨浪翻涌,脑子里几乎是一团浆糊。

别睡!必须找到枚胸针!

他费劲的在腥咸的海水中睁开眼,那痛苦,无异于直接将盐水浇在伤口上,仿佛他的眼球也即将溶解在这苦涩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