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对不起。还有……谢谢。”

谢什么？

谢我最终让真相大白？

谢我……没有让他带着我最深的恨意离开？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我！

“他在哪？！”我猛地抓住福伯的胳膊。

福伯泣不成声：“少爷他……在江公馆……他说他累了……”

我一把推开他，疯了一样冲出去，油门踩到底，冲向那个我发誓再也不回去的地方。

江公馆灯火通明，像一座华丽的幽灵城堡。

大门敞开着。

我冲进去，穿过客厅，跑过走廊……

最终。

在后院那棵高大的栀子花树下，我和他小时候最常玩耍的地方，看到了他。

他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安静地靠在树干上，像是睡着了。

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却带着一丝奇异的、解脱般的平静。

晚风吹过，带来栀子花浓烈的甜香，一如多年前那个夏天的傍晚。

他脚边，掉落着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

手腕上，一道深刻的割痕触目惊心，鲜血早已浸透了他身下的草地，凝固成一片暗红。

他选择了这里。

用最决绝的方式，在他最初给予我温暖和最终给我无尽痛苦的地方，赎了他自以为的罪。

我踉跄着停住脚步，站在几步之外，呼吸窒住。

恨了五年，怨了五年，真相大白后空茫了数日……

此刻，看着他用这种方式彻底离开，我竟感觉不到丝毫快意。

只有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人淹没的虚无和疲惫。

他以为他的死能终结一切吗？

月光洒落，照亮他毫无生气的脸，也照亮那条被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我小时候送他的那个丑丑的陶瓷杯。

原来……他一直留着。

我缓缓走上前，蹲下身，指尖拂过那冰凉的陶瓷。

恩怨痴缠，爱恨滔天，到最后，竟只剩下这满院寂静的、带着血腥味的栀子花香，和一个再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夜色如墨。

我顶着微弱的月光，去了郊外的墓地。

时隔五年，我第一次来看他们。

墓碑上，爸妈哥哥和奶奶的照片毫无变化。

而我，却已经生了皱纹。

“爸妈，我给你们报仇了，我拿回了江家。”

“这五年，我做梦从来没梦见过你们，你们是不是还在怪我？”

“哥，你来看看我吧，我现在比你还大了。”

我说了好多好多话。

说到泪流满面，声音沙哑。

最后，我靠在他们的墓碑前，说了最后一句。

“爸妈，哥哥，奶奶，如果你们不怪我了，就变成蝴蝶来看看我吧。”

下一秒。

月光下。

微风中。

四只蝴蝶，缓缓停在我的肩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