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人并不多,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到了四季轩店前,呼延吉又牵着人下了车,看着她进了店,才赶车离开。
江念到了店中,便潜心于调制香料,因昨夜没睡好,星欠着眼埋首忙活了一上午,待到中午,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休息,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两口。
放下茶盏,手肘着桌案,撑着额,倚着香案阖上眼,眯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到周身异样,醒了过来,发现身上搭着一件薄衾,一抬眼,就见安努尔坐在不远处。
“醒了?怕你着凉,给你搭了件东西。”男人微笑道。
江念收起衾被,道了谢,兴许是才睡醒,怔怔地有些迷糊样。
“昨儿闹到好晚,他们本想把延吉灌醉来着,结果反倒是他把那几个弄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江念也跟着笑了,倒是一点不意外。
“今夜只怕又要闹到好晚。”安努尔说道。
“怎么?”
“昨夜是石儿禄请你阿弟,他来这么久,我还没请,已是说好了,今夜我做东,再治一桌酒,邀他来。”
江念一想到呼延吉昨夜醉成那个样子,眉间不自觉带了一丝不悦,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
安努尔自然从她的脸上分辨出那一丝恼意,笑道:“他虽年轻,行事却很稳,你也不能太拘着,若他日后想在徽城立足,这些应酬是少不了的。”
“安阿兄,真的很感谢你,从头至尾一直在背后看顾我,给我寻落脚之处,包括我现在手上的活计,都少不了你的帮衬。”
她知道安努尔一直默默地对她的好,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因为他,她在店里的境遇好过不少,连一直刁难她的老巴也不敢挑她的毛病。
还有,她让掌柜扣除她的部分月钱,用来还安努尔替她付的房金,最后月钱分文没少不说,反而更多。
她找掌柜的询问是否扣除了房金,掌柜的却说扣除了,她又问既然扣除,为何月钱不少反而增多。
掌柜的便说,她活计做得不错,给她涨了月钱,所以房金扣了后,不少反增。
还很多细小的事情,不一例举,安努尔同呼延吉完全不一样,呼延吉在她面前总会跟孩子似的,让人又气又恨,却又拿他没办法,她的一颗心总是被他搓揉得又酸又涩。
“阿念,有件事一直想同你说。”安努尔将江念的思绪拉回。
“安阿兄,你说。”
男人清了清嗓,静了一会儿,启口道:“我至今无一妻室,家中钱资尚可,不知你可愿到我家中来,做这后宅的女主人。”
正说着,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她不愿意……”
第90章 嫁人
两人看去,正是呼延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女子圆圆的脸,眉眼弯弯。
“阿星?”江念惊呼一声。
阿星立在呼延吉的身后,对着江念微微一笑。
呼延吉走到江念身边,看向安努尔:“她嫁不嫁人,需得问过我。”
安努尔笑了笑,站起身:“自然要征得家人的同意,可我觉着延吉没理由拒绝,安家在徽城还是有些头脸的,阿念若是嫁于安家,我自当好生对待,你是她阿弟,难道不希望她好?”
呼延吉冷笑一声,也不看安努尔,只是看向江念,沉着腔子:“你说话,嫁不嫁?”
江念很见不喜他逼问的态度:“我嫁不嫁人,几时嫁,嫁给谁,同你没干系。”
呼延吉先是怔了怔,急道:“你……你从前怎么跟我说的?”
江念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年他向梁帝请旨赐婚,她让祖父进宫阻下,没多久夷越使臣来梁接他归国,离开的前一夜,呼延吉来找她,不讲理得逼她应他一件事。
只要他一日不娶妻,她就一日不嫁人。
那晚已是深更,他翻墙而入,闯入她的闺房,她担心被人撞见,只想快些打发他走,便随口应下了。
江念看向安努尔:“安阿兄,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容我再休半日,可以么?”
安努尔关心道:“我送你回,再请个大夫给你瞧一瞧。”
“无事,就是有些没休息好。”江念辞过,不再多说,往店外走去。
回到桂花巷,江念不理呼延吉,只叫阿星进了她的屋子。
“今日才到的么?”江念笑问道。
阿星在江念面上看了两眼,不知该以什么态度答话。
来的路上她已知道了一些,大王带她出来是让她来伺候江念的,江念安好,并没有失踪。
阿星先是站起身,就要向江念躬身行礼,却被她担起:“坐着说话。”
江念看出了她的局促,一时弄得她也有些讪讪的,再也没有从前的亲昵感。
“阿星,你跟我不必这样,随意一些。”
阿星这才抬眼看向江念:“你同阿月出宫,就没再出现,是出了什么事?后来阿月也不见了。”
“这件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问了,我另外有事同你说。”
江念隐约知道是阿月坑害她,若不是那名店伙计放她一条生路,她已是黄土枯骨,她曾告诉自己,阿月是有苦衷的,可自己的命也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