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1)

秋月这会儿也睡不下,披着衣衫坐起。

因为小阿郎以后也住这处院子,白日里,她将那间小屋好一番收拾,先是细细扫洒,又燃炉熏香,还将床帐也洗了,换了一套才晒过的新被褥。

秋月不禁想着,小郎君住进来也好,阿姑便可以踏实睡觉了,不必提防夜里入贼。

正想着,“笃,笃”寂静的院里响起轻微的叩门响。

“去开门。”江念吩咐。

秋月将衣衫系好,又在外罩了一层,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院门“吱呀”打开,人声传来。

“小郎君怎的醉成这样?”秋月惊呼道。

一个男声道:“你家阿姑歇息了?”是石儿禄的声音。

“这个时候,阿念必是歇下。”又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是安努尔在说话。

江念下了窗榻,走向对面,踢鞋上了床榻,打下床帐,将外面的声音阻隔,倒下便睡了。

动静来到院里,低语窃窃,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是脚步声离开,院门阖上落锁。

终是安静了。

过了半晌,房门推开,江念隔着纱幔问了一声儿:“水备下了?郎君可是醉得厉害?”

江念问完,不见秋月回答,心下疑惑,直到酒气浸透纱幔,忙从床上坐起,就着微光透过朦胧的纱帐看去。

高大的身影已近到榻前。

帐纱被撩起,床前站着的不是呼延吉却又是谁。

只见他眼尾飞红一片,醉着眼,额上、脸颊上、鼻头,红红的,从蜜色的肤底晕出,有种野性的欲味。

“你怎的喝成这样?”江念嗔道。

呼延吉将脚榻上的床褥扯到一边,然后侧身坐到床沿,咧嘴一笑:“我高兴,一高兴就喝多了,其实没醉。”

“高兴什么?”

男人便伸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江念慌得看向房门处,就要挣脱。

“你怕怎的,那丫头在灶房烧水,得好一会儿。”呼延吉侧过身,一条腿跪在床沿,俯身倾向江念,“让我亲一下。”

江念一手抵着他的胸,眼睛看向门口:“你别胡来,快出去,叫她看见了,怎么说。”

呼延吉泄下一口气,有些烦:“这丫头是安努尔给你的?”

江念急着点头,只想这祖宗说完话赶紧出去。

“你把她撵走,我给你带的人明儿就到。”呼延吉说道。

“你别想,秋月在这里伺候得好好的,你一来就要撵人走,没这么个道理,不管你带的谁来,我也不要。”江念推了他两把,“出去,一身酒气。”

她不打算同他回王庭,便不会收下他带来的人。

呼延吉从床榻下来,顺嘴问了一句:“那个看了没?”

江念知道他问的是绿皮书,说道:“我看那个做什么,不看,也不打算看,你要的话就拿走,别搁我这里。”

“我特特拿来给你,罢了,罢了,我也不问了,看也好,烧也好,由你处置。”呼延吉说着从桌上倒了一杯凉茶,猛地灌下,然后出了房门。

待他出去,她便跑下床榻,将对面的窗扇支开,敞气通风,好一会儿屋里的酒气才淡散。

外面还有人声,应是呼延吉同秋月说着什么,不时传来一点点的响动,江念重回榻上,再也抵不住困意,阖眼睡去。

次日一早,秋月伺候她梳洗,镜中人眼下泛出一点青痕,精神萎靡。

“要不今儿就别去了,在家里歇一日,婢子去同掌柜的说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秋月说道。

“昨儿已休了一日,掌柜的说要来一批料子,正需人手,我再不去说不过去。”

江念理好装束,出了房门,看了一眼对过的屋子,门窗紧闭,估摸着还未醒。

“阿姑,灶上我热了些饭食,吃过再去罢。”秋月说着,就要去灶房端早饭。

“不必了,有些没胃口。”昨夜睡得晚,早起便不太吃得下东西。

江念出了院子,刚走到巷子口,就见一人身着靛蓝粗布圆领窄身袍,裤腿塞入高筒靴里,腰系蹀躞,挂着火石袋、青铜短刀,还有一个绣字香囊。

侧坐在板车辕上,一条腿踩车辕,一条腿摆垂向下,手执一根鞭绳无聊地甩着圈。

看见她后,就是一笑。

男人脑后的细辫沾上晨间的露水,湿了一些,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江念走上前,看了一眼板车前的灰驴,才看一眼那人,开口道:“昨夜没睡么?”

呼延吉笑着跳下车辕:“睡了一会儿,知道你早上要去上工,特意弄了一辆板车来。”

“我一向走习惯了,也不远,不必坐车,你从哪里弄来的,赶紧还回去。”说着便往前走去。

呼延吉拉着驴车跟在她的身后,喊了一句:“还哪里去?我买来的,你若不要,我便宰了烧肉锅子下酒。”

江念一转身,男人本就跟得紧,忙止住脚,她就那么把他看着,他也回看向她,眼中带了些委屈的倔强。

到底还是心软了,她见他辫上沾着雾珠,身上的靛蓝窄袍也是湿洇洇的,不知多早等在那里,于是走到板车边,呼延吉忙抱她坐到板车上,然后自己侧身坐上车辕,挥动着鞭绳,赶着驴儿向四季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