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她不止是留在他身边,最好真的爱他,最好也为他流泪,可矛盾的是,当她当真垂下眼哭泣时,他又会不自觉地唾弃自己,并祈求她不要伤心了,看到她哭,他心里也难过。

没人教他该怎么爱,他做了很多错事。

他是个混蛋。

“吱呀”

瑙西卡推开虚掩着的门进来,发现琉尔正闭目养神,慵懒恣意地侧坐在软塌上,呼吸均匀,赤裸着的上身露出紧实精壮的肌肉。

她走过去,让他转过身去趴下,好给他的后背上药。

错杂的血痕一道又一道,较小的伤口已愈合,可大的伤口还随动作牵扯不断流血,甚至有被打翻的皮肉蜷曲在外,看得人触目惊心。

倒地的擦伤多,因巫术而造成的伤口更多,还得是用巫医调制的药膏治疗,平常的药效果都不好…可能极大一部分原因,还在于他那时的强撑。

仪式过后,琉尔装作没事的样子捱了三天,终于在换衣服的时候被瑙西卡发觉,她当场气笑,气他还知道给自己绑绷带,却硬是不去看病抹药。

隔日清早他还冒着雨等瑙西卡,说什么伤口不碍事。锥心刺骨的疼痛被轻飘飘地带过,是鬼听了都不会相信的程度。

说是要帮她处理唐纳修的事,又说帮会里事务忙碌,反正总有一万个理由拒绝。

手里的药剂瓶一点一点轻轻晃着,蓝色的药粉洒在他出血的裂痕上,“我说你都这么富裕了,还能看不起医生不成?瞧瞧你这伤口…险些就烂完了。”

瑙西卡碎碎念个不停,语气里满是心疼。

他转过侧脸,凌乱的红发擦过眉眼,那双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小姐不是说不让我就医吗?”

委屈得像打了蔫儿。

瑙西卡脱口而出地反驳:“我什么时候”

喉间一窒,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说过这话,是因为琉尔死倔不肯看病时说的气话,她哽住,讪讪地戳了戳他的腰,旋即忿忿:“一句玩笑话而已,你还放在心上,我可是很在乎你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柔声轻笑道:“是,我知道。小姐的关心胜过药粉千倍,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位置,再疼的伤也算不了什么。”

还挺会哄人开心。

瑙西卡兀自嘀咕,神色倒渐渐飞扬起来。

不过该搽的药一点也少不了。

纤细的指尖沾着药粉,动作又细又轻地涂抹在最后一处最深的伤口上。

但说光上药就花了半个小时,因鲜血时常复流,需用浸湿的白布快快擦干,还得趁着伤口未再出血,麻利地洒上药粉,均匀涂抹好。

药上的差不多了,瑙西卡叹着气放下瓷瓶,拢好他的上衣,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另一桩事,渐渐出了神。

午间用完膳后,瑙西卡悄悄炖煮了汤药,女巫建议给琉尔补身体的,她说那些药材稀奇,炖煮的时间不宜过长,超过两个小时会影响药效……

“小姐在想什么?”

待琉尔转过身唤瑙西卡时,她的心绪才被拉回来一点。

他着好里衣,掩起了蜜色肌理的胸膛和宽肩窄腰的身材,让人反差地觉得清瘦,巫医给的药粉见效快但烈性大,刺激得他脸色不复往日健康,总是有些病气虚浮。

琉尔歪着脑袋观察她的神情,眉眼弯弯,抬手准备去牵她,但瑙西卡暗道时间所剩无几,挂念着炉上熬的药,无意间撇开了那手。

待会儿就该做晚膳了,若是让厨娘发现了那壮补的汤药,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笑话。

大事要紧,瑙西卡提着裙角,似一只轻灵的猫儿拔腿就跑,拔高的声线绕在他耳畔:“你先休息着,我有点事,待会儿回来找你。”

“不要。”

男人速度更快,倾身擒住她的手腕,就将人拽进了自个儿的怀里,两指捏着她的两颊揉玩,“又走又走?我说,小姐应该只有一个我病人要看护吧,还有谁缠着你呢?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琉尔揉着她的皮肤,放低声音,喉结上下滚动着,“再说…我们好久都没有亲热了,今晚,小姐就好好陪陪我吧。”

“那我就直说了,”瑙西卡睁着无辜的眼,手按在他大腿内侧,暗示性地表示,“女巫建议你现在最好不要耗费精力,否则…可能会遗留下障碍哦。”

琉尔嘴角一抽,表情一顿,狐疑地眯起眼睛,哼气,“小姐是欺负我不懂?”

“疑心病。还是安心养身体吧。”

瑙西卡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粗糙的掌心往上爬,直到完全覆住她的手背,指节弯曲着摩挲她的皮肤。

他的手是冷的,可瑙西卡却在心口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涌动着包裹住胸器里那颗跳动的器官。

琉尔鎏金的瞳仁亮得像有两簇火苗在燃烧。

好奇怪,是夕阳的倒影吗?

他说:“陪着我吧。”

瑙西卡也安静下来,侧坐在他腿上,专注地望着琉尔的眼睛,时间仿佛暂停。

今天是希洛古神节。

午后和苏西煎药时,从她口中听说南丹区今晚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大会,人人都会停下手中的忙碌,留下那段时间去观赏美景。

提起这事,瑙西卡不禁好奇,伸出两只皓臂勾住他的脖颈,拉长尾音:“你也喜欢看那里的烟火吗?”

“小时候特别喜欢,因为像这么美的东西,却不需要收钱,”他调侃回答,幽深的目光炙热,“长大了,烦恼多了,也就没怎么想着了,不过,我找到了比烟火更美的存在。”

瑙西卡默然噙笑,手指描摹着他的脸颊轮廓,“我也有一个最喜欢的存在,四季轮回也不变,你知道是什么吗?”

琉尔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似乎猜到了问题的答案,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眼神缱绻,“是什么?”

才不着他的道,瑙西卡将脖子上的围脖解下,塞到他怀里,“不如你来猜猜,猜对了这无比保暖的狐裘就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