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此话怎讲?”立刻有人好奇地追问。
容乐公主瞥了一眼脸色愈发难看的江奕方向,故意抬高了点声音。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咱们九千岁左眼下,原本是不是有颗泪痣?青安少时那个最喜欢的伴读,眼角就有这么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宋承恰好坐在不远处,闻言抿了口酒,淡淡接话:“容乐说得不错。孤也记得,只是那个伴读在宫中的一场大火里没能逃出来,青安还因此消沉了许久,据说痛不欲生,几乎要与那伴读殉情一般。再后来江奕就出现了。”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所以青安公主对九千岁那么好,是因为……”
“替身?九千岁竟然是那个死人的替身?!”
“怪不得!我就说公主那般身份,怎会对一个宦官如此低声下气,原来竟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
“替身”这两个字,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江奕的耳朵里,直刺心脏。
他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那些他曾不屑一顾的痴缠,那些他曾以为是宋妤离不得他的证明,竟然全是因为另一张脸,另一颗痣?!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席卷了他。
难怪她每次看他时,眼神总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难怪她对他那般执着,却又在某些时候流露出他看不懂的悲伤。
咔嚓一声脆响。
他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生生捏碎。
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着酒液滴滴答答落在案几上,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接着猛地站起身,就要去找宋妤问个明白。
他必须要亲口听她说清楚,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席的瞬间
殿外传来内侍高昂清晰的通传声:“南渊国三皇子殿下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萧镜风尘仆仆却丝毫不减雍容气度,快步走入殿中。
他先是向夏皇躬身行礼,言辞恳切:“陛下恕罪,晚辈因边境突发琐务缠身,来迟一步,扰了陛下雅兴,实在罪过。晚辈自罚三杯,聊表歉意!”
说罢,他极其爽利地连饮三杯。随后又示意随从呈上数个锦盒:“这些是晚辈途中搜罗的一些小玩意,以及南渊特产的延年珍品,聊作寿礼添彩,望陛下笑纳。”
皇帝见他态度恭谨,礼物又极其丰厚贵重,哪里还会怪罪,当即龙颜大悦:“三殿下不必多礼,国事为重!你能赶来,朕心甚慰!只要日后你好好待朕的阿妤,比什么寿礼都强!”
萧镜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宋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陛下放心,珍视阿妤,胜于珍视晚辈性命。”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宋妤身边的空位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递给她:“路上看到的,觉得特别衬你,看看喜不喜欢?”
两人旁若无人地低语,萧镜微微侧头聆听宋妤说话时,左眼下那颗醒目的泪痣,在宫灯下清晰无比地落入了不远处江奕的眼中。
正要冲过去质问的江奕,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死死盯着萧镜眼角的那颗痣,一个荒谬又让他莫名感到一丝扭曲快意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原来如此。
她之所以这样离开,只不过是因为又找到了一个更像的替身罢了。
这个想法让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羞辱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他缓缓坐了回去,甚至拿起一个新的酒杯,重新斟满了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第二十一章
宫宴渐散,萧镜因迟到被众人多劝了几杯,此刻俊美的脸上染着薄红,眼神虽依旧清明,但步伐已略显迟重。
宋妤见状,便柔声吩咐南渊侍从先扶他去偏殿歇息,喝些醒酒汤。
她自己则觉得殿内有些气闷,信步走到殿外花园透透气。
月色如水,倾泻在寂静的庭院中,却未能抚平她心中因方才闹剧而残留的烦躁。
刚走到一株海棠树下,一道阴影便笼罩了她。
江奕去而复返,拦在了她的面前。
他眼底布满红丝,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却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疯狂和偏执。
“阿妤……”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最后一丝挣扎的乞求,“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再也不会见江璃,我……”
“江奕,”宋妤冷冷地打断他,“这些话,你自己信吗?别再自欺欺人了”
他们之间,早在他一次次选择江璃、一次次践踏她的心意时,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她决绝的模样彻底击碎了江奕最后一丝理智。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情绪激动地低吼:“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你告诉我!你当初救我,是不是就因为这颗痣!是不是因为那个死了的伴读!”
他指着自己眼下那道已经模糊的疤痕,状若癫狂。
宋妤被他抓得生疼,奋力想挣脱,却抵不过他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