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寒爬上众人脊背,那双猩红血眼中分明是虎狼捕杀猎物前的专注和贪婪,只需瞥上一眼便如坠冰窖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云慈手指颤抖指着他道:“你......你用此邪术又能支撑的了几时?”

“足够了。”他懒洋洋一笑,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的一声,仿佛一道指令被下达,几个方才断了气的仙官从血泊中哗啦啦起身,全身四肢僵硬,摇摇晃晃握着兵器向剩余的活人走来。

“足够将你们全杀光。”

话音未落,醒世剑横空而来,瞬间斩至两人面前!云慈和释尘仓促分开,各自迎战。只听“铛铛”两声,姬元竟然同时架住了两人,那排山倒海的可怕法力,顷刻将两人的身体摔了出去。咣当两声重响,云慈和释尘先后落地,连喘息都来不及,醒世寒光化成圆弧,姬元如鬼魅般当头杀到!

下一瞬,仿佛有无形的凌厉剑气喷涌而出,铿锵一声重重抵住了斜斩过来的醒世剑锋!

电光顺着交锋的刀剑一溜爆起,同时映在所有人眼底,气劲雄浑,直上天穹!

阴诡道人咧嘴一笑,却有冰冷的震怒在眼底燃烧:

“真是......不肖子孙。”

0096 发愿救度

绛云州,星机阁。

今夜是星机阁新阁主、暨绛云州仙官星渊的上任庆典。子夜过半,绛云州再度燃放起焰火。绚丽的尾焰冲上夜空,嘭嘭地炸开,映得星海一片灿烂。此刻整个星机阁最高的观星台内,却是一片寂静。

透过雕花菱格的窗棂,只见顶层阁楼干净而简陋,除一张卧榻外什么都没有。一个面容清秀的消瘦青年直挺挺站在窗前,盯着窗外那轮森冷的白月,眼神仿佛带着钩,宛如阴冷处暗色的石雕般自言自语: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我赢的!”

“不公平......他们从来没打算让我继任!”

“我除了出身,到底哪里不如星渊......”

星渊上任后不仅封印鬼道之术,也以雷霆手段对待鬼道一派的术士。不管是为了铲除异己还是永绝后患,星机阁内的鬼道术士被废为外门弟子软禁在观星台,永无出头之日。

有一束烟火冲天而起,他仿佛被吓到了一般趔趄向后退了数步。青年双手撑在膝盖上埋头大口喘息,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半天才从战栗中挤出几个字:

“还给我......”

他一寸寸抬起头,面容极度扭曲,阴影中只见眼角寒光闪烁,一字字咬牙切齿:

“把应该属于我和娘的一切还来!!!”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他灵力震破指尖,用血在空中猛地画起一连串生僻复杂的符咒!只见他动作越来越快、神情越来越阴狠,简直像头疯狂噬人的困兽,鲜血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光痕!

“地狱众生,发愿救度。无量劫难,众生度尽......”

不甘和绝望就像黑色的潮水吞没至顶,让他大脑撕裂般剧痛,双耳雷鸣般轰响。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星尘重重跪地,一拳砸在地上,指骨崩裂留下四个清晰的血印。

他的法力不足以驾驭太多恶鬼,只能尝试召唤一个。恶鬼也好凶煞也罢,只要能杀掉星玄、毁掉星机阁就好......

他死死盯着空气中血红的符咒,目眦欲裂全身战栗,一滴混着血色的眼泪啪嗒掉在了木质地板上。

与此同时,血色恶咒红光大盛!

黑色天幕中一道红色雷电直劈而下,准确的找到观星台的位置,丝毫没有任何偏差,而后夜风变得阴冷起来,仿佛是传说中九幽地府吹过的阴风,冰寒刺骨。青年披散的一头长发在某个可怕瞬间全部站立起来,僵硬笔直,在头的顶部张开一道黑色巨伞。

而这一切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很快头发回落,风声骤止,窗外仍是漫天烟花。但星尘知道,有什么事已经不一样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一点点变冷,如同生命在逐渐流逝一般,难以控制。

下一秒,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你运气真差。”

他的脖子似乎被无形的手扼住,可怕的窒息几秒钟内就让他满脸血红,由红转青,由青变紫。面前光影不停撕扯,勾勒出一个高挑、看不清面貌的男子身影。

“召来了我。”

“求求您......”星尘没有挣扎,满脸泪痕,剧烈地喘气咳嗽,断断续续道,“帮帮我......”

“哦?”那道黑影慢条斯理地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待价而沽的商品,“你能给我什么?”

星尘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五脏六腑却如同被某种剧烈的情绪点燃了:

“我的一切,您都可以拿去!”

此话一出,星尘眼珠突然定住了。他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阴影中的空气,那道影子如一块黑布般将他全然包裹,从他七窍钻入体内,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隐秘的献舍誓约在这一刻达成。没人察觉到天穹尽头正悄然聚集的阴云,和隐藏在云层后一触即发的风暴。

疯狂的执念和欲望扭曲到极限,最终化作地狱巨口,向这一无所知的青年和偌大人间吞噬而来。

@@@ 【本文首发】 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永宁州。

南方的夏季最爱下雨,此刻浓云密布,一丝风也无。这场暴雨久候不至,客栈里外都沉闷得紧,这种沉闷非是见血封喉,反像是一双无形手掐住你的脖子,勒不死又松不开,教人极欲挣脱又极不痛快。

凌无劫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和衣物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带着阴阳面具、道士模样的人。

“......您救了我?”

那妖道坐在东首一把黑胡杨木雕莲花纹的扶手椅上,侧身慢慢研磨茶杯。低头的姿态极其优雅,仿佛坐在画中一样。但不知为何,他身上就是有种冰冷的,使人望而却步的东西。

“不算,”那人头也没抬,“全性没打算对你下杀手。”

“那您......”凌无劫一看到那阴阳面具便清楚他是何人了,只是不明白为何阴诡道人要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