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我便发起了高热。
我看着祖母忙前忙后照顾我,又在恍惚间听见下人来报:“老太君,如今太医都在东宫,太子殿下不放人。”
老太君的脸色渐渐颓败下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年,只无力说了句:“……罢了。”
我顿时红了眼,艰难抬起手握住老太君:“祖母,还有民间的大夫呢,我不会有事的。”
祖母轻轻拍了拍我,又别过脸去,不愿让我看见她脸上的泪。
但我还是看见了。
祖母的泪好似落在我的灵魂上,滚烫到让我的心发酸。
这一瞬,我好后悔好后悔。
如果早知道和萧井元羁绊过深,会让我的亲人这么难过,我一开始就不会靠近萧井元……
沉思间,我渐渐昏睡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朝阳落入窗台。
我挣扎着起身,才发现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痕已经缝合了,用的是宫里的金疮药。
我也不再发热,只是喉咙有些干哑:“祖母……”
门外的婢女听见呼声,连忙冲了进来扶住我:“小姐,老太君这几日累着了,才刚歇下。”
我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我又安静养了三天的伤,陪着祖母没迈出将军府一步。
外面萧井元和安锦的流言纷纷扰扰。
我从流言中得知,安锦已经没了性命之忧,但腹中孩子没了。
萧井元为让安锦做太子正妃,在圣上殿前长跪不起,以绝食逼迫圣上。
但我只偶尔翻看安锦的诗集,每每读到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时,我都会想起父兄,想起边疆那些马革裹尸的将士。
我想了很多人和很多事,却再也没提起过萧井元……
伤口拆线那日,我重新领了兵权进宫面圣。
到奉天殿前时,我正好看见萧井元跪在殿外,求娶安锦作为正妃。
我恭敬朝他行了一礼:“殿下。”
萧井元背脊笔挺,连眼神都没分给我:“你好了,可安锦替孤挡了一刀,再也不能有孕了。”
我垂着眸,没接话。
如今若是时光回溯,那天的事情重演,我会做出与那天一样的抉择。
见我许久未接话,萧井元这才抬眸看我,眼里满是讥讽:“如今你又来做什么。”
“来阻止父皇册封安锦为孤的正妃?”
就这一刻,我心里一直顾念的幼时情谊也断了。
我与萧井元,往后再见,便只是知晓名字的陌生人了。
恰逢此时,殿内的通传声响起:“宣云少将觐见。”
我笑着对着萧井元行了礼,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转身走进奉天殿,只在风中留下一句。
“臣从未打算阻拦殿下,臣祝殿下得偿所愿。”
第8章
看着云岁晚洒脱进殿的背影,萧井元的心没来由颤了颤。
一股难言的惆怅占满胸腔,就像是一直拥有的东西突然失去了。
可失去了什么呢?
云岁晚吗?
萧井元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还有五日,他们就要成亲了。
他或许会失去些什么,但绝对不是云岁晚……
我全然不知道,萧井元还在想着娶我的事情。
我进殿那一瞬,萧井元就被我抛到脑后了。
圣上担忧我的伤势,不仅免了我行礼还赐了座:“边疆形势越发险峻,细作之事也确是契丹派人行刺。”
“战祸在所难免,你的手恢复得如何?”
圣上是位仁君,切切实实是在担忧我。
我心口微暖,恭敬应答:“感念圣上关怀,臣已无碍,必不会延误了出征的良机。”
谈及五日后领兵赴往边疆,圣上的神色冷了下来:“此次是井元之过,耽于情爱罔顾大局。”
“你放心,朕必定会重重责罚他。”
我却忽然站起身来,跪下对着圣上行了叩拜大礼:“臣与太子殿下婚约已废,五日后的成亲也只是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