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亲一事,本就是她与太后私下琢磨的无奈之举。

皇上那边,虽未明说,却也是默许了的。

可……

祁长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更添几分讥诮。

“母后是想赌那南洲太子,不会强人所难?”

“可若是赌输了呢?”

“若那南洲太子,就认准了死理要和亲,执意要拆散‘佳偶’呢?”

程皇后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为了南境安稳,为了平定边蛮……”

“父皇,怕是……最终还是要在儿臣,或是照月姑姑之间,择一人,远嫁南洲吧。”

殿内死寂。

程皇后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一片。

长安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插进她心窝。

疼。

钻心的疼。

她怎会没想过?

那些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那些对南洲使团的揣测,那些对女儿未来的忧惧……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成为维系两国邦交的牺牲品?

成为那冷冰冰文书上,一个用来交换的质物?

她也是母亲啊!

程皇后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

她用力将祁长安,猛地拉入怀中。

紧紧抱着。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

观山院

沈晏步履匆匆,几乎带风,袍角扬起细微的尘。

刚踏进院门,晚照便迎了上来,敛衽行礼。

“她呢?”沈晏开口,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晚照垂首:“小娘在屋里歇着呢。”

“受了些惊吓,看着还好,只是不让奴婢们近身伺候。”

沈晏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不让人近身?是还在后怕,还是……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转而问道:“澄心如何了?”

“唤了府医来看过。”

“说是皮外伤,看着吓人,筋骨倒没大碍,需得好生休养几日。”

沈晏轻“嗯”了一声。

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松缓了那么一瞬。

他不再多言,抬步便径直朝着主屋走去。

晚照默默跟在几步之后。

到了门前,沈晏抬手,示意她不必跟着。

他指尖微顿,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

屋内光线稍暗,隐约能看见拔步床上隆起的身影。

放缓了脚步,轻声步入,恐惊梦中人。

晚照将门轻轻阖上,隔绝了外间天光。

屋内更显幽暗。

沈晏脚步放得极轻。

走近了,终于看清。

凌曦侧身蜷着,睡颜恬静。

呼吸均匀,不像受了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