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弦也是知道的。
毕竟圈子就这么点儿大,杜虞的同学知道了,也就是她同学的家里人知道了。同学的家里人知道了,也就是长辈的圈子和晚辈的圈子都知道了。
估计也用不着多久,殷纡妍和杜靳霖都会知道。
只是,“妈先不说,如果爸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我知道···哥哥,”杜虞插嘴,傅祈弦止住话头,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等她说,“我,我之前就是有点儿担心,”
“就是,担心如果我们只是在一起比较短的时间,然后,又广而告之的···”杜虞看见他的神色很平静,但是眸色微动,搂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地去亲他,“就不太好嘛。”
“但是现在我们也在一起大半年啦,我是想和爸妈说了,所以今晚才和我同学也说了嘛。”
傅祈弦低下目光看了一直往怀里蹭的人两秒,在杜虞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不乐意的时候。
他只是轻声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小滑头。”
老实(3)
书房里。
“把门关上。”杜靳霖站在落地窗前,再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后出声道。
傅祈弦侧身把门掩上,门锁很轻的咔哒一声过后。
室内陡然陷进了静默的气息里。
“霖叔。”傅祈弦背在身后本握成了拳头的手撑了撑五指,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下紧绷的感受,“抱歉,我···”
“好了。”杜靳霖抬了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过身来看着几米以外的人。
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样相似环境下的茶室里,十来岁正青涩抽条的少年坐在他的对面,要他一句承诺。
晃眼间已经十几年过去。
从生涩的漠然到现在一身休闲的家居装束也并不能藏住的淡然定力,傅祈弦眼底依旧有平日里愈发清冽逼人的冷漠感,但更多的是面对着家里人撤下戒备后的柔软。
杜靳霖眼里浮现起不明显的笑意,走了几步做到茶几边,按了按钮让茶壶烧水,朝傅祈弦道:“坐。”
见到傅祈弦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脖才抬脚走过来,杜靳霖倒是知道他紧张了,笑了一声,慢慢说着话:“刚才还喊爸,现在又变成霖叔了?”
打趣的意味儿太重,几乎听不出有生气的迹象,傅祈弦却担心杜靳霖在引而不发,眉目微动后,开口措辞:“见您刚才不太同意这样叫。”
一句话说两件事儿,杜靳霖敲了敲桌面,笑着道。
“杜虞和你妈妈都没听出个区别来,不过你这么转口,要是给我那女儿知道了,不得伤心一场?”
“还和我玩儿文字游戏呢,阿弦?”杜靳霖往后靠在软垫上,“我不是不同意,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傅祈弦坐得规矩,本正倾身在给杜靳霖挑茶叶,闻言动作顿了顿,慢慢直起了身。
“你这件事儿也忘了?也就四五年前,记得吗?”杜靳霖笑话他,“要不记得的,那你怎么还敢背着我们就问杜虞谈恋爱。”
要是按照以往傅祈弦在杜虞的事儿上提前扫清障碍再下手做事的风格,谈恋爱前都已经把杜靳霖他这关给先扫平了才开口问杜虞。
“没忘,”傅祈弦下意识地接话,停了会儿,又在杜靳霖的注视下,重新叫了句:“爸。”
杜靳霖好好儿地欣赏了会儿在外头叱咤的傅总紧张得像个十七八早恋被发现的好学生的样子,大笑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瞧你紧张得,我能拆了你不成?”
“就你刚才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给她打掩护吧?”杜靳霖坐到小矮凳上拨弄他新拿过来的宝贝茶叶,边说,“就不说这个事儿,她要是愿意,你小子能忍着不说?”
傅祈弦终于确认了杜靳霖只是在吓唬自己,暗自长长地松了口气,扯起唇角揉了揉眉心,“说到底,我们在一块儿说久也不久,况且,她年纪还小。”
杜靳霖见他护犊子护得跟什么似的,有些好笑地睨了傅祈弦一眼,“怎么,现在又不担心跟那丫头别人跑了?”
“···爸,”傅祈弦算是也知道杜虞一肚子坏水遗传的谁,无奈地顶着杜靳霖揶揄的目光,投降道:“怕也没用。”
预谋(3)
杜靳霖的眼里浮现起淡淡的笑意,傅祈弦的性子他是看得明白,这些年他在商场上如何漠然又冷厉地厮杀出自己的天地。
大家大族里的枷锁又怎么能是傅祈弦想要脱身就能够脱身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傅祈弦放弃争夺继承大业的权利,只要一天被傅家长辈看好,他就一天不能全身而退。
除了向前,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傅家势力盘踞割裂又内斗纷争不断,傅祈弦从小年复一年地面对着这些局面,里面的辛苦和酸涩,身上背负的担子,作为儿子对于殷纡妍这位母亲的呵护。
他都看在眼里。
傅祈弦的一半本事,也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
杜靳霖知道自己不必问傅祈弦是否认真,因为既然他承认,那么必定是坚如磐石的认定着。
如今,“鱼鱼能被你喜欢,是她的幸运。”
杜靳霖没有否认这一点,但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角色,在为女儿考虑着。
“但是现在,不合适。”
傅祈弦的手心冒汗,垂了垂眼,再开口的声音已经变得艰涩,“霖叔,我明白您的考虑。现在我没有办法给承诺出来,也没有太多的砝码和本事,所以我不敢,也不会去打扰到她。”
“但是再···再过几年,顶多五年,我一定可以有足够的能力给她把事情都撑起来,把她保护好。”
“还希望您···可以,允许我这份喜欢。”
那年刚满二十四岁的傅祈弦没有在傅氏里站稳脚跟,也没有那样多的底气,有的只是独独留给她那一颗赤诚的心。
他不敢轻易地触碰被自己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也不敢让这份爱冒任何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