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

那家店和公司在城市地图上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开车要多绕将近一个小时。

妈妈的下一句话紧随而至。

「买完记得开发票，抬头就开你姐夫公司的。你姐那个人嘴刁，又挑剔，省得她到时候说东西不新鲜，或者嫌我们买得不好。」

「有发票，她就没话说了。」

「知道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那就σσψ这样，动作快点。」

妈妈满意地挂了电话。

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关心。

8

海鲜店内，店员麻利地称重、打包。

我看着跳动的四位数金额，对店员说：

「麻烦帮我开张发票。」

店员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大概很少有散客买海鲜还要求开发票的。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我提着大包小包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开门的是妈妈，她看了一眼我脚边印着高级超市logo的保温箱和购物袋。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侧身让我进去。

「来了就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

客厅里空无一人，冷锅冷灶，看来我确实是第一个到的。

我一边清洗，一边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妈妈端着茶盘在客厅和阳台间穿梭，招呼着姐夫和小外甥喝茶吃水果。

偶尔扬声朝厨房喊一句：「菜好了没？动作快点！」

我在这边忙得满头是汗，油烟机轰隆作响，几乎盖过了外面的喧闹。

等我将几道费工夫的硬菜端上桌，准备喘口气时，门铃又响了。

是姐姐。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化着淡妆。

手里只提了一个寻常的水果篮。

就是楼下水果店几十块钱就能配好的那种。

「哎哟，我们家大忙人原来是买水果去了啊！」

妈妈立刻放下手里的瓜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亲热地接过那个果篮。

我站在厨房门口，身上还系着溅了油点的围裙，手里的虾还滴着水。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

我费尽心思买回来的，还躺在冰块上保鲜的昂贵海产。

被妈妈完全无视了。

接待姐姐坐下后，她似乎这才想起厨房里还有我。

走了进来，像视察工作的领导。

目光在我精心处理摆盘的食材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几只鲍鱼上。

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这鲍鱼个头好像不够大啊，」

她伸出指头戳了戳其中一只，语气是那种不经意的挑剔。

「边上这一圈裙边都发黑了，是不是有点不新鲜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买东西要会挑，你就是不长记性。」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进我的耳朵。

我买的时候，老板明明说这是最新鲜的一批，裙边颜色深是品种特性。

可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知道，在妈妈这里，解释就等于顶嘴，等于不识好歹。

姐姐这时走了过来，她没有看那些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