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我眼眶泛红,他带着点懊恼抱了抱我:“刚才语气重了,对不起。”
我强压着泪意,轻轻推开他:“没事,我走了。”
秦墨轩有些错愕地看着我,像是在奇怪为什么这次我没像从前那样缠着他要牵手要拥抱,更没絮絮叨叨说抬棺时的难处。
他只能把原因归结在我太于疲累上。
过了五分钟,确认我走远后。
病房里传来父子俩击掌的声音:“爸爸,我们又成功骗过她啦!”
“雪雪阿姨,今晚我要你和爸爸一起陪我睡!”
儿子的声音落下时,被遗体担架磨了六年的腰突然传来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隔着一扇门,我蹲在地上,眼泪无声地砸在地板上。
翻出久未联系的号码,发去一条信息:“帮我查个人。”
那边秒回:“发信息过来。”
朋友停顿片刻,回电说:“弦月,没查到‘秦墨轩’这个人。”
“身份证号对应的是另一个人,叫顾墨轩。”
我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像在承受一场天大的羞辱。
朋友发来的资料详细到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军区最年轻的少将,功勋光环无数,生来就在云端。
难怪闫雪脱口叫他“墨轩”,原来那才是他的本名。
所以情意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连那张结婚证,大约也是假的。
只有这场欺骗,是真的。
朋友问我何时回去:“到时候我去接你。”
我直接把后天的机票信息发了过去。
回到住处,我翻出房产证。
当年秦墨轩和我领证时,坚持房产证只写我的名字。
他说,房子是给我婚后最大的保障。
我傻到以为遇上了真爱,不顾家里反对,甚至和父母吵翻。
就算做抬棺师被人戳脊梁骨,为了儿子的医药费熬了六年,我都甘之如饴。
如今才懂,秦墨轩根本不屑于要这房子。
八十平的老破小,哪里配得上他少将的身份。
第2章
我请中介将房子挂在网上出售。
中介问我是否需要留时间收拾屋里的物品。
我回头望了一眼,墙上还贴着昭昭画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
六年来和他们父子俩生活的片段在眼前闪了闪。
“不用了,等下叫收废品的来清掉就行。”
人我不要了,这所谓的家,我也不要了。
我留了一天处理房子的事,中途却接到了儿子幼儿园的电话。
“昭昭妈妈,可算联系上您了,下午是亲子运动会,您能过来吗?”
“之前几次活动您都没来,这次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是‘两人三足’,需要父母双方陪同孩子一起参加,您看……”
平时在殡仪馆忙得没日没夜,陌生电话我多半没接。
我沉默片刻,还是应了声“好”。
一进操场就听见小朋友问昭昭:“你妈妈真的会来吗?”
他仰着小脸,带着点小得意:“当然会!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孩子气的话让我鼻尖一酸,从没敢想他会这样说。
我慌忙拍了拍沾着消毒水味的外套,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鼓起勇气喊他:“昭昭,妈妈在这。”
我沉浸在重逢的暖意里,没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
刚想走过去牵他的手,旁边的小朋友突然问:“秦昭昭,这就是你妈妈呀?”
他支支吾吾没应声。
这时穿着香奈儿套装的闫雪推门进来,轻轻喊了声“昭昭”。
昭昭立刻挣开我的手,扑到闫雪怀里:“她才是我妈妈!”
“你这个恶心的人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