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并不太在意任清芝干什么，正准备和这人擦肩而过，忽然顿住脚步。

或许是刚经历了一场性事，他的嗓音不复一向的清澈，带了慵懒的沙哑。

“凌沉的酒，哪里来的？”

任清芝大概没想到顾北一开口是这种话题，沉吟一秒，才低声道：“厨房的酒水均登记在册，每日清点并未发现错漏，大约他自己带上船的。”

顾北点点头，他倒不是追究什么，就是凌沉那个跟果汁似的酸酸甜甜的酒，让他还有点意犹未尽呢。

干脆，今天也别睡了，喝吧。

“酒水还有吧？”

“有的。”任清芝侧眸看向和他肩并着肩，但是面朝的方向完全不同、也并不往他这里看去的顾北，“也有……来自玄天剑宗的酒。”

时隔这么久，顾北还是头一回听任清芝这人口里说出“玄天剑宗”四个字，事实上，任清芝基本从未谈起过任何关于修真界的事。

是因为此人性格冷清，也因为唯一的潜在听众，顾北，决不会听。

“拿来。”

冷冷吩咐了一句，顾北走上了甲板，单手撑着高高的栏杆轻盈一跃，就坐在了木栏杆之上。

面对滔滔江水，波澜壮阔，银月照耀，水天一色，顾北两只脚百无聊赖地晃悠着，不觉抬眸看向月亮。

这月光，倒是和修真界，甚至……他曾经所在的世界，别无二致。

他的过往，如此真实，虽然在修真界已经过去了两百多个年头，依旧历历在目。

那可不是梦。

顾北很少怀念自己的现代生活，但他可从未忘记，自己曾经是个身处文明都市中的现代人，享受着工业化高科技带来的一切便利，看世界日新月异，见证大国崛起。

当然，以顾北的性格，对一切都是冷冷淡淡，没有什么热忱所在。他在现代的风评也和在修真界截然不同，在现代的他可是优秀青年人才，守法公民，虽然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但也不至于有人觉得他不好相处。

顾北一直都知道，他并不是嗜杀之人，不是那种所谓变态杀人魔什么的，他只是喜欢最高效的利用现有的社会规则，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现代社会，法制健全，他就依法办事，用实力赢得一切，在修真界嘛，同样用实力赢得一切，不过这里规矩就是弱肉强食，所以顾北就换成了适合修真界的解决问题办法杀。

就像脚边有一颗小石子最高效的办法是踢开，而不是弯腰捡起来，在这里最高效的办法，一般都是杀人。

所以顾北杀人，不为别的，效率而已。

正如在现代社会，他不杀人，也不过低效而已。

眺望着遥遥明月，顾北一向波澜不惊的黑眸，也闪动着点点光彩。

若他有朝一日渡劫成仙，是否也有能力破开这片空间，重回一趟自己的世界？

亦或者，用漫长的寿数支撑，将这里的凡人一界，甚至修真一界，打造成记忆中的现代社会？

似乎，都不错。

“……”

没有人说话，但是有高大的阴影笼罩在了头顶，然后一只小巧的酒壶递了过来。

顾北接过酒壶，身后之人的手就收了回去，人也往后退了几步，但是他没有离开。

顾北懒得理身后的任清芝，径自坐在栏杆之上，对月饮酒，江风吹过，呼啸呜咽，他的发丝也随风扬起。

夜色朦胧，一身青衫的背影坐在船头，星月无声，只余江水滔滔。

潇洒恣意，又似乎蕴藏了无尽的孤独。

是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永远无法参透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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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就这么在栏杆上坐着，边思考人生边喝酒，吹了一夜的风。

虽然确实有一瞬间想念现代世界，但是也就是想想罢了，没什么感伤，又不是一定回不去了，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凹造型凹了一夜，顾北把空了的酒瓶往江水里一丢，自己站在栏杆上，对着初升的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惊呼。

顾北回头一瞥，原来三位妹子已经一大早起床，现在正按照任清芝的吩咐择菜淘米，为做早饭准备呢。

刚才的动静是其中那位比较文弱的杜悦抬手擦汗，忽然看到原来甲板的栏杆上还有一个人，这人竟然就这么站在了木栏杆上如履平地，惊讶之下发出的惊呼。

非要说，这几位女子要不深闺里养大，要不从小在大户人家做婢女，可都没见过武功的神奇，而顾北等人也没在她们面前炫过。

除了最开始那位婢女见识过顾北的轻功，另外两位皇子妃简直对武林人士一片空白，被顾北惊到也不奇怪。

一大清早看到三位妹子，顾北挑挑眉，心情还不错。只见他轻巧一跃就从栏杆上潇洒落地，负手走到了三女跟前，三个妹子立刻齐齐起身，向他行礼。

“见过主人。”

“嗯。”顾北冷着小脸点点头，道，“早饭是什么？”

杜悦刚刚见识了顾北的轻功，神情满是好奇，一双明眸偷偷打量着俊俏少年似的自家主人，竟然克服了内心的羞怯，率先回答了顾北的问题：“回主人的话，任总管叫我们做红枣白粥，再炒几个青菜。”

“哦，多放点枣。”